山仔從懷裡掏出數粒小小的白色藥丸遞給小風。

  「這是什麽?」小風納悶道:「又是我舅舅給你的法寶?」

  「不是。」山仔拿起藥丸,懷念道:「這是義父在長春谷教我功夫時,順便研究出來專門對付百獸山莊狼群所用的藥丸,我們把它取名叫『驅狼丸』。義父知道,我們遲早得和百獸山莊再會一次面,所以特別針對他們所飼養的四種動物,製成四種不同的藥丸,以便將來應付獸群時使用。」

  小風蹙眉問道:「有效嗎?」

  山仔咧嘴笑道:「不知道,所以我今天特別拿來試試。」

  小風悶聲道:「我就知道,如果沒有效,我看你怎麽辦?!

  山仔撇撇嘴道:「大不了就讓那些狼多親兩下而已。」

  「哼!」小風瞪他一眼,忽又道:「萬一江湖衙門自你們逃離後,變換過防守的方式呢?那咱們一進去,不正好自投羅網?」

  山仔否定道:「不會的,有一種人,天生就很迷信自己的能力,他們因爲成功了太多次,就忘了自己也會失敗,他們只會將失敗看做一次意外,幻想著下一次仍然會成功。」

  小風不肯定道:「萬一江湖衙門的主謀者不是這種人呢?」

  「他是的。」山仔篤定地笑笑:「否則,他不會一再迷信那些大捕頭能夠除掉我。」

  「但願如此。」小風可不像他那麽樂觀。

  山仔拍拍他肩頭,眨眼笑道:「安啦,我是龍頭,龍頭老大的話不會錯的啦!走!」

  他們兩人自隱身的黑暗中閃出,小心翼翼朝江湖衙門那道約有二人高的磚牆潛進。

  到達牆角時,四周除了夜蟲的鳴叫聲外,仍是一片寂靜。

  山仔一打手勢,和小風兩人輕鬆掠上牆頭。

  就在他們翻落地面的同時,黑暗中忽然出現數隻綠光瑩瑩的獸眼,四隻半人高的碩大灰狼,無聲無息撲向飄落的二人。

  山仔揚手一彈,「剝!」一聲輕響,藥丸碎散開來,驀地,這四隻灰狼像是遇見鬼似的哀嗥一聲,夾著尾巴竄回黑暗裏。

  「怎麽回事?」有人在問。

  山仔拉著小風朝右撲去,躲入一堆爲美化花園所豎立的奇岩之後。

  他們剛剛隱好身形,就有數名提刀帶著火把的黑衣大漢朝牆邊搜來。

  「沒事嘛!」其中一人舉高火把四處照了照。

  一個塌鼻子的瘦子啐道:「他媽的,這些畜牲是見了鬼呀?沒事就會亂吼亂叫,搞得人心裏直發毛。」

  另一人笑道:「猴哥,聽說狼和狗一樣,都有雙陰陽限,說不定它們還真看到什麽,你老兄怕是不怕?」

  「呸!」瘦子沒好氣道:「我毛猴怕你那根鳥!」

  這人嘻嘻笑道:「猴哥,我又不去睡你的春君妹妹,你何必怕我的鳥?難不成怕我替你播種呀!」

  「放你娘的狗臭屁!」毛猴追打著那人,衆人在哄笑中,又走回到他們藏身的暗椿裏。

  山仔輕輕一揮手,帶著小風駕輕就熟地朝江湖衙門內部摸去。

  不久,兩人來到距離第一棟樓不到丈許的一座荷花池邊。

  山仔低語道:「再下去大部份是空地,幾乎沒什麽可以隱藏身形的地方,只有那些連接兩樓之間的迴廊,有些掩護咱們前進的作用,不過迴廊每隔一丈左右,就有人站崗。」

  小風仔細觀察後,明白地點點頭。

  山仔又道:「咱們的目標是中間的那棟樓,它掛著『議風堂』的招牌,可能是江湖衙門發號施令的地方,我想由那裏找起。」

  小風輕聲道:「這邊這棟樓要不要摸進去瞧瞧?」

  山仔想了想,搖頭道:「咱們時間不多,所以先從最有可能的地方找起,如果找不到回頭再搜這邊也不遲。」

  小風同意地點點頭。

  山仔輕聲叮嚀道:「貼著迴廊潛進時,動作要快,儘量避開守衛,萬一真的沒辦法就放倒他們,反正,以避免打草驚蛇爲原則。」

  小風再點點頭。

  山仔拿出幾顆驅狼丸給他,交代道:「用時捏碎甩出去就可以。」

  兩人打點妥當後,一施眼色,宛如二隻狸貓般一前一後,一溜煙竄向樓前迴廊廊基的陰影裏。

  那廊基高不過三寸,但是由於上面是三尺高的雕欄,因此,只要動作快些,再加上守衛之人比較疏忽的話,所造成的陰影正是夜行人最好的掩護。

  江湖衙門這五棟樓是呈梅花型的排列,四棟分立四角,議風堂居中。

  四邊的角樓除了有通向議風堂的直線迴廊外,樓與樓間另有之字形迴廊相通,直線迴廊各長五十碼,之字形迴廊長一百碼。

  廊簷上,每隔三尺掛有一盞琉璃燈,每隔三盞燈下,便有一名守衛,整座江湖衙門內的警戒情況,不可謂不嚴。

  只是,這些吃慣太平糧的江湖捕役,壓根兒沒想到有人居然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到老虎嘴邊拈虎鬚,因此,這些守衛戒備得相當鬆懈。

  山仔他們很快就潛過五十碼的距離,就在他們接近議風堂邊緣時。

  忽地——

  一聲低吼,兩隻灰狼自樓側撲向山仔他們。

  山仔和小風雙雙就地一滾,驅狼丸同時隨手甩出。

  「什麽人?!

  「噢嗚……

  距離議風堂最近的四名守衛,立刻提著刀躍過欄杆四處搜察。

  「他媽的,死狗,害老子嚇了一跳!」

  「它們不是狗,是狼。」

  「都一樣,反正是壞了老子和周公他女兒的幽會。」

  「郝牛皮,你他媽的站崗也敢打磕睡,不怕奚頭兒剝了你那身臭牛皮?」

  「得了吧!奚頭兒現在自個兒一身傷,休息都來不及,哪有空找我麻煩?」

  這四人用刀撥動僅有的幾叢杜鵑和桂花樹,並沒發覺什麽礙眼的東西,他們索性站著聊起天來。

  「郝牛皮,聽說你們前幾天那仗,可撞正大板,折損不少人手是不?!

  「那可不,你們沒見著那種場面呀!哎唷,可駭死人啦!只聽到轟隆一聲,就是地動山搖,我嚇得往地上一趴,等我一抬頭……乖乖,四周全是一片血糊糊的,斷手斷腳拋得四處都有,分不清哪只是誰的。我回頭一瞥,就看到四豆子在我左手邊,可是卻只剩下半截身子,肚呀、腸呀!流了滿地,有些還在蠕動。」

  「嘔,噁心,別說了郝牛皮,我都快吐了。」

  「你才快吐而已,我當場就吐得唏哩嘩啦,昏死過去啦!慘呀,那場面好慘呀!」

  「也幸虧你昏死了,否則,只怕你也回不來嘍!」

  「那可不,我聽說後來追去的人又挨了一陣好轟,就連楊頭兒那把青雲寶劍,也吃那『血眼使者』奪了去呐!」

  「他這回丟人可丟大了。」

  「難怪這兩天他的脾氣那麽大,沒事就找我們出氣呐!」

  這些人站在議風堂西側聊得開心,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那場血戰的主角,此時正像隻壁虎一樣,貼在他們頭頂上聽得津津有味。

  「那邊四個,你們擅離崗位做什麽?」

  「慘!楊頭兒來查哨,快過去。」

  四人過去之後,立即必恭必敬的向花狐狸楊凡行禮。

  郝牛皮稟告道:「楊頭兒,方才院裏那幾頭畜牲不安份,所以我們四人過去看看。」

  山仔趁機以內力震開身旁一扇氣窗,朝小風招招手,兩人俐落地翻身進去。

  「哦?!有查到什麽沒有?」

  山仔他們自氣窗上的洞孔看見楊凡臉色陰沈地問著眼前四人。

  「稟頭兒,沒見著什麽。」左邊一人躬身回話。

  楊凡重重一哼,問道:「什麽方向有狀況?」

  「西側。」

  楊凡大步走向四人方才所站之處,仔細搜視,隨後又抬頭朝上打量。

  如果不是山仔他們見機的早,先躲入樓中,恐怕此刻已經曝光。

  山仔貼近小風耳畔,低語道:「他媽的,這小子的確是只老狐狸,可惜他今天碰上的是咱們,專門獵狐狸的老鳥。」

  忽地——

  一陣淡淡的清香,飄進山仔的鼻孔,他用力嗅了嗅,發覺竟是小風的髮香。

  他壓低嗓門謔笑道:「好香呀!」

  小風惡狠狠賞他一記衛生眼,警告他閉嘴。

  樓外,楊凡察無所覺後,對手下嚴厲吩咐道:「把你們的狗眼睜亮一點,免得讓人摸了進來還不知道。」

  「是!」

  楊凡離開後,山仔他們可大大鬆了口氣。

  他們卻又聽到樓外的守衛中,有人不以爲然道:「他媽的,老子就不信有人真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模進咱們的老窩,這豈不是茅坑裏點燈————找屎(死)呀!」

  郝牛皮嘿笑著大放厥詞道:「就是嘛,我看楊頭兒大概是丟了兵器,氣昏頭了,他也不想想,除了那個血眼使者,誰知道咱們的老窩在此?而據我所知,那個煞星傷得不輕,說不定現在都還躺在床上哼哼唉唉的拖命,怎麽可能有人摸進來嘛!」

  四人一陣哈哈大笑,又各自回守崗位。

  小風嘲弄道:「煞星,你怎麽沒有聽話地躺在床上哼哼唉唉?居然跑來找人家的麻煩?真是不會做人!」

  山仔暖昧地嘿嘿直笑:「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做人?不管是我的朋友或敵人,都說我很有種,下回我帶你逛窯子,做給你看。」

  「呸!」小風低哼道:「光說不練,走啦!」

  他掀開鏤空的天花板,逕自飄身落地。

  山仔扮個鬼臉,咕噥道:「哼,小童子雞不識好人心,我如果真的練給你看,還怕把你當場嚇昏呢!」

  他翻落後,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鋪著華麗紅鋪,四周倚牆設置數十張酸枝大師椅的寬敞大廳。

  小風已經四處打量完畢,回到他身邊,搖了搖頭道:「這裏沒啥東西。」

  山仔走向樓梯口,輕聲道:「樓下看看!」

  他倆兩人沿著有雕花扶手的樓梯,輕手輕腳地朝樓下摸去。

  樓下是座較小的花廳,沒有點燈,但是卻因爲樓外燈光的照映,使得廳內光線充足,很容易看清楚廳中的一景一物。

  山仔他們還隔六、七級階梯,才到樓下,但是兩人卻都已經一眼望見,左側廳首的紅檜長几上,赫然端放著山仔念念不忘的寒玉簫和血影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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