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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數日後。

  小混重回江湖,再度幹出一件不僅令武林中人為之側目的囂張事,就連沿海與長江流域一帶居民百姓,亦因小混的壯舉驚議紛紛。

  無他,小混不過是騎著體積如山的大海龜阿達,一路由東海進入長江口,逕自上朔溝通長江與太湖的瀏河,隨後在萬人注目的震驚下,他瀟洒地乘龜入湖,再大剌剌地揮退阿達叫牠回海,來到太湖畔「醉月酒樓」。

  小混進入酒樓,就奇怪地發現昔日那個善於拍馬打屁的掌櫃馮芸風已經換人,便連樓中伙計亦無舊識。

  他不禁拍著桌子,叫道:「小二,怎地不過來招呼?」

  店中伙計滿臉鄙視的瞅著小混。

  因為此時的小混,在久經海外漂流後,不但長髮披散,狀似瘋子,而且光裸的上身,曬得木炭也似的黑,黑得令人懷疑他有多久未曾洗澡,尤其他那僅存的長褲,早已殘破成七分,褲子更是被海水泡得褪色發白。

  他此刻之貌,任誰也不會將他當做正常的客人招待,不將他趕出店門,已是伙計對他的寬容。

  如今,伙計被他這大剌剌的吆喝,叫得火氣上升,其中一人傲慢上前道:「咱們這裡是酒樓,不是龍發堂,也不是乞丐窩,你是否進錯了門?」

  小混吃吃笑道:「原來這裡是酒樓?」

  他驀起發難,一巴掌將伙計打得滿地滾溜,到處找牙,狂傲道:「他奶奶的皮球!你這小子是什麼東西,憑你也敢在本幫主面前囂張,真是瞎眼的東西!」

  店裡的人見小混動手打人,立即蜂湧而上,高聲喊打。

  小混砰地猛拍桌面,吼道:「停--」

  眾人被他如此霹靂般大吼,嚇得在原地發怔,不停也不行。

  小混神閒氣定道:「奶奶的!少爺不過個把月沒來,你們就不認人啦?馮芸風在那裡?叫他出來!」

  此時,一名滿腦肥腸的中年胖子,一搖三擺走上前道:「這位客官,你大概久未來此,此地已不是馮芸風當掌櫃的了。」

  小混皺眉道:「掌櫃的換人,不會連東家都換了吧?我是你們樓主曾君盛的朋友。」

  登時,酒中不少江湖人物,已站起身朝小混圍來。

  小混總算感到事情不對,他亦在心中逕自戒備,以防萬一。

  那名胖子冷笑道:「很不幸,正如你所料,這裡的確是連東家都換了,曾君盛那名偽君子已經被迫自裁,他的逍遙樓和所有產業,全由武林正義盟所屬各大門派接掌,你既是他的朋友,看來亦非善類!」

  小混怔愕道:「樓主老兄已經自裁?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一名白衣青年自人群中閃身而出,朝圍向小混的眾人拱手道:「各位兄台,在下華山孫浩文,我這位兄弟因故離開中原甚久,所以仍不知曾君盛其實是血魂閣主之事,才會說他為曾君盛故友,這其中實屬誤會,請各位兄台看在下面子上不予計較,在下自會對他說明一切。」

  有人冷冷開口道:「小雙絕孫公子可否能擔保他非血魂閣所屬?」

  孫浩文保證道:「我這兄弟絕非血魂閣所屬,孫某以身家性命擔保。」

  一名年約四旬的清瘦道士,輕拂拂塵道:「無量佛!既是孫少俠如此保證,吾等相信就是,不過,孫少俠最好趕快向這位朋友解釋情況,免得他再度引起誤會,與同盟所屬有所衝突。」

  小混在一旁聽的清楚,已經約略猜到是什麼事,但是,他就是看不慣眾人來勢洶洶的樣子。

  「他奶奶的!」小混鄙言叫道:「武林正義盟算他媽的什麼玩意?憑什麼囂張到少爺頭上來?」

  孫浩文一驚,卻已來不及阻止小混。

  眾人聞言原已撫平的情緒,再度激烈起來。

  手持拂塵的道士,皺眉道:「施主,你說話太狂了吧?」

  小混一撩長髮,仰天哈哈大笑,他的笑聲震得醉月酒樓,竟微微顫動起來,足見他的功力,有顯著的進度。

  而武林正義盟所屬這一群人,亦對小混狂笑中的功力,為之一凜。

  小混笑罷,氣勢凌人道:「老道,你在我曾能混面前說這句話,簡直可笑嘖嘖!」

  「曾能混!」眾人不由得驚呼出口。

  道士怔然道:「原來是狂人幫幫主,貧道真是看走眼。」

  小混狂態畢露道:「牛鼻子,你說看走眼是什麼意思?這句話顯然是侮辱本幫主!」

  道士被小混一句牛鼻子叫得不是滋味,孫浩文連忙暗地扯了小混一把,打著圓場道:「清月道長,這一切都是誤會,小混幫主亦是受害人之一,如今安然而返,見各位來勢洶洶,自然心情較差,說話難免得罪道長,尚請道長見諒。」

  清月道長強忍著氣道:「看在孫少俠面子上,貧道姑且不予計較。」他生氣的猛揮拂塵。

  孫浩文拱手道:「多謝道長大量。」他不待小混多囉嗦,一把就扯著他離開了醉月酒樓。

  小混半推半就道:「喂!孫老兄,你幹嘛怕他們?什麼狗屁正義盟?」

  孫浩文索性摀住他的嘴,將他硬拖上一艘小船,笑謔道:「你才剛從龍王宮回來,又想到地獄府逛逛了嗎?要賣狂也得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小混拉下他的手,嘿嘿笑道:「看你說話的樣子,可真像我老哥!」

  孫浩文吩咐開船後,淡笑道:「我和玉麟已經相認。」

  小混驚喜道:「真的?怎麼不通知我?我還打算賺一筆介紹你們相認的介紹費吶!」

  孫浩文苦笑道:「你落海至今將近一個月毫無音訊,你叫我們到那裡通知你?」

  小混橫肘撞撞他,戲謔道:「落海這種沒面子的事,別說那麼大聲嘛!對了,我不在這些日子,江湖上好像發生不少事,是不是?」

  孫浩文沉沉嘆道:「沒錯,最大一件事,就是人稱賽孟嘗的逍遙樓主竟是血魂閣閣主,而血魂閣主在近來連幹數宗慘無人道的血案,因此,曾君盛身分洩露後,被迫自殺。」

  小混豁然叫道:「等等,你是說因為血魂閣幹下血案後,樓主老兄的身分才被揭發,因而被迫自殺是不是?」

  孫浩文頷首道:「是的。」

  小混恨恨擊掌道:「他奶奶的!晚了一步,竟被他搶先行動,唉!樓主老兄實在是無辜的犧牲者。」

  孫浩文動容道:「難道曾君盛是冤枉的?」

  小混一語雙關道:「那要看你所謂的冤枉是指什麼而言,他是血魂閣主並不離譜。」

  孫浩文張口欲言。

  小混忽然叫道:「哎呀!不好,那董嫂子和小龍豈不危險?」

  孫浩文莞爾道:「我們正是要到董嫂子那裡,而且,玉麟(小刀)他們也都在那裡。」

  小混輕笑著推測道:「是不是樓主老兄臨終之前託孤?」

  鯀浩文奇異道:「你怎麼知道?」

  小混抿嘴笑道:「哈!這種事用膝蓋想也知道,你忘了老哥現在是冷艷宮少宮主,董嫂子又是冷艷宮的人,樓主老兄不找老哥才奇怪。」

  孫浩文嘆服道:「你的反應的確很快。」

  小混瞅眼道:「你現在才知道?未免有點嫌晚了些吧?」孫浩文不予置評的乾笑兩聲。

  小混突然想起道:「對了,孫老兄,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醉月酒樓?」

  孫浩文輕笑道:「我是正巧路過,因為醉月酒樓如今已是玄衣門的產業,同屬正義盟旗下,我見有人鬧事,自然要進去看看,誰知就這麼巧,居然見你活著回來,玉麟他們都還不知道,若是他們見到你,一定高興的不得了。」

  小混急切道:「老哥他們都還好吧?他們是不是順利回到陸上?」

  孫浩文笑道:「他們不但順利回到陸上,甚至莫姑娘被劫的貨也有多無少的一併帶回,玉麟幫著莫姑娘處理完那些貨後,莫姑娘此時已在太湖畔的蘇州城內置產定居下來,玉麟時常上她那裡去坐坐呢!」

  小混呵呵笑道:「老哥這下可也一頭栽入愛河裡,那位莫姑娘是一個人住在城裡?」

  「當然不是。」孫浩文解釋道:「莫姑娘的父親雖然在海上遇難,但莫姑娘的叔叔、嬸嬸都還在,玉麟替她置產後,已經將他們接來與莫姑娘同住,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小混輕笑道:「老哥可真是有心人,聽了這事,我都覺得自己讓小妮子跟著我到處跑,真是罪過。」

  孫浩文道:「還說呢!望姑娘自你落海後就沒有一天笑過,不過,她對你很有信心,總是說除非見到你的屍體,否則絕不相信你會死。」

  小混意味深長道:「的確是苦了這妮子,回去得好好補償她。」

  孫浩文忽然變得有些遲疑:「有件事,玉麟覺得頗為掛心,不過……現在你回來了,他應該可以放心。」

  小混瞟眼問道:「什麼事?你好像很猶豫,有話就直說嘛!」

  孫浩文考慮半晌,方始含蓄道:「玉麟他們剛回陸上時,那時曾君盛為雙面人之事尚未爆發,所以他們仍暫住在逍遙樓……」

  小混追問道:「然後呢?有什麼不對?」

  孫浩文輕咳道:「金劍神雲杜少盟主那時正巧也停留在逍遙樓,所以……,他時常前往慰問望姑娘……」

  他有些遲疑地又瞟向小混。

  小混低哼道:「慰問是假,追人倒是真的對不對?」

  孫浩文沉著道:「玉麟以兄長身分,始終不使望姑娘和杜少盟主有機會落單獨處,他一直相信你會回來,據他說,你對少盟主……很感冒,所以他不希望將來你們見面有疙瘩。」

  小混嗤鼻道:「在那達慕盛會上,我就看出姓杜的欣賞小妮子,若他條件比我適合小妮,我倒不反對他與我公平競爭,但我總覺得這傢伙有某種不對勁的對方,難以令人信任。」

  想了想,小混不爽地補充一句:「反正我對他很嚴重感冒就是啦!」

  孫浩文淡然一哂,不予置評,此類,三角習題不是局外人所能解得開。

  此時小船已穿梭過東、西洞庭,山直往太湖東南方另一處脈絡相通的小湖划去。

  只見這小湖的山光景色並不亞於太湖,亦是個湖中有山的清幽之境。

  小船在一處舖滿銀亮白沙,狀若新月的美麗灣頭泊住,孫浩文指著灣頭其他數艘空無人跡的船隻,擔心道:「按道理不該會有人來此,只怕不妙!」

  小混催促道:「帶路!」他們兩人立刻施展身形,朝山上飛馳而去。

  穿過一片常青的松林,沿著一條花石砌就的乾涸小溪溝,小混他們直撲映掩在幾十株古雅梅樹中間一座精巧屋宇。

  此時,在直接通達精舍前那條小巧的青石板道上,小刀等人正與大批武林高手開打。

  「通通給少爺我住手!」小混運起大喉嚨神功石破驚天的霹靂怒吼,登時震住在場的人。

  小妮子尚未看清人影,已驚喜交加嬌呼道:「小混!」她不需多想,人已如乳燕投林,撲入凌空而降的小混懷中。

  小混健臂一攬,不顧在場眾人尋釁的武林人物,低頭緊緊吻住小妮子那溫柔滑膩的香唇,他要好好表露自浩劫餘生後,對這妮子刻骨銘心的相思。

  小妮子累月的哀愁亦因小混安全歸來化做無邊狂喜,她熱淚盈眶的陶醉在小混熟悉的懷抱與索吻之中,她也要彌補自己連日的苦苦思念呀!

  這對歷劫重逢的愛侶,有意無意漠視現下眾多虎視眈眈的敵人,悠遊於只屬於情人的旖旎世界。

  良久,小混放開嬌顏如榴,明眸含春,心跳如雷的小妮子,大步上前和小刀等人熱烈擁抱,他這是故意藐視眼前的武林高手們。

  丁仔激動叫道:「辣塊媽媽的!你這混小子漂到那裡去,害我們擔心這麼久?該打!」他用搥著小混肩頭,小刀只是緊緊握住小混雙手,任一切情感在兩人對望中默默交流。

  哈赤噗通矮了半截,跪抱著小混腰際,語聲哽咽道:「少爺,少爺你可回來了!哈赤知道你一定會回來,哈赤對少爺有信心,哈赤想煞少爺啦!」

  小混鼻頭微酸,拍著哈赤肩頭強笑道:「憨獅子,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一跪,只打算撿多少金子起來?」

  哈赤怔忡的抹著淚,卻被小混一把自地上拖將起來。

  「你們有完沒完?如此閒話家常,未免太過目中無人!」對方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鐵青,形態異常威猛的五旬老者冷冷開口打斷小混等人的熱切問候。

  小混卻宛如未聞,依然逕向身著孝服的董惠芳長揖道:「董嫂子,好久不見,只怪我晚回來一步,不能挽回樓主老兄的噩劫。」

  董惠芳歛身為禮,哀怨中強笑道:「小混幫主,謝謝你為我們所做一切,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也怨不得天了!」

  青面老者暴烈怒道:「狂妄小子,你道敢藐視老夫,看刀!」他手中一柄沉重的九環金刀嘩啦巨響直劈小混後背。

  小混冷嗤一聲,半旋身輕蔑至極的單掌倏拋斜斬而出,登時,血影濛濛的如刀掌勁悍然撞向老者和他的九環金刀,硬將這名青面老者震退半步。

  老者被小混半招逼退,鐵青的面容,刷地一白,卻又羞憤得漲得通紅。

  「九環撼嶽不過爾爾!」小混嗤笑道:「憑你也敢在狂人幫面前囂張,真有眼無珠嘖嘖!」

  青面老者正是外號「九環撼嶽」的金刀門主童青波,他被小混如此嘲諷,不由得惱羞成怒,虎吼著揚刀欲衝,卻被他身旁另一年約三旬的藍衣劍士阻止。

  藍衣劍士安撫住童青波後,朝小混拱手為禮道:「在下終南派胡英華,久仰小混幫主狂名。」

  小混愛理不理道:「有話快說!」

  丁仔頗有默契接道:「有屁請放!」敵我雙方不少人忍不住「噗哧!」悶笑。

  胡英華尷尬地乾咳一聲強笑道:「吾等今日來此非要與狂人幫結仇,只要貴幫交出曾君盛妻小,我等即刻就走。」

  小刀冷哼一聲,小混卻嘻嘻笑問:「我們為什麼要交人?你們又憑什麼來要人?」

  胡英華沉聲道:「據聞小混幫主亦因曾君盛遣人陷害而落海,如今小混主甫歸,或許不知曾君盛其實是血魂閣閣主恨萬生,他無故下令血洗薛家寨和江南飛龍鏢局,奪走財物無數,而此二處約三百餘口僅有少數人僥倖生還,這些倖存者要求討回公道。」

  小混黠問道:「曾君盛已經被你們逼死,這公道不是已經還了嗎?你們來此要討什麼?我看是存心找碴!」

  另一名面容冷酷,身材削瘦的四旬漢子冷森道:「曾君盛既能血洗薛家寨,我們為何不能趕盡殺絕,屠其妻小?」

  「放屁!」小混叫道:「你大概是薛家什麼人,所以敢說這種話,但是你們以名門正派自居,竟連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道理都不懂,竟然說得出這種狗屁倒灶的話,來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真是令人齒冷加可笑嘖嘖!」

  這名冷酷漢子冷厲道:「不錯,我是薛季平,薛家僅存的男人,屠寨之仇不共戴天,我不管什麼道理不道理,只要血債血償!」

  小混猛搖其頭道:「我看你是瘋了!你們其他人就是為這些被仇恨矇昏頭的瘋子撐腰而來?」

  胡英華沉緩警告道:「眾怒難犯,小混幫主,更別提曾賊的妻小是冷艷宮所屬。」

  狂人幫眾臉色齊冷,異口同聲道:「冷艷宮所屬又怎麼樣?」

  胡英華猶不自知說錯話,苦口婆心道:「冷艷宮是江湖中公認的邪派妖孽,狂人幫何必為此得罪整個武林?」

  人影猝閃,「劈啪!」脆響,小刀狠狠賞了胡英華兩大巴掌,肅殺道:「本少君就是冷艷宮少主,有本事就衝著我來!」

  董惠芳微訝輕呼。

  小混冷笑道:「老哥,打得好,你不動手我也要賞他吃鍋貼。」

  他重重一哼,接著道:「如果武林之中都是你們這種虛偽噁心的傢伙,狂人幫就是得罪十個武林也要教你們懂得混江湖的公理!」

  薛季平鼓噪道:「胡大俠,你心地仁慈不願染血,但是狂人幫中有冷艷宮少主,更有人使用血西施的九幽羅剎手,他們還會是什麼好貨色?」

  童青波適時落井下石道:「對,是正派人士就不會故意賣狂,取名狂人幫,他們根本就是邪派、妖教!」

  眾群雄經此撩撥,不少人紛紛出言附和道:「對!狂人幫是邪派!」

  「剷除邪派是吾輩的職責!」

  「對,消滅他們……」

  胡英華被摑兩掌早是殺心大熾,此時見群情激憤,遂言道:「各位,非吾等以眾凌寡,但是對待邪派中人,不需顧慮江湖公義!」

  一直沉默不言的孫浩文,不禁低喟道:「這就是正派人士?利益衝突就可以不顧任何義理?尚要為對方安上莫須有的惡名,以掩示自己的卑劣。」

  他驀然大聲道:「小混幫主,我出身華山一派,也該算是名門正派中人,但實在不敢荀同眼前諸位『正派英雄』的行徑,你是否能讓我加入狂人幫,試看看當個邪派人物的滋味?」

  小混哈哈笑朗道:「歡迎嘖嘖!只是你現在加入狂人幫,馬上可就要與過去的朋友動手,我怕你為難。」

  孫浩文豁然長笑道:「是朋友就不會動手,會動手就不是朋友。」

  群雄之後,驀地響起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崑崙一派不敢自詡名門,但是更不敢挾正派之名行不正之舉,門下弟子,隨吾走吧!」

  登時,一個慈眉目的紅臉中年漢子,帶著六、七名弟子施施然離去……

  小刀沉道:「那是崑崙派掌門的三師弟,人稱紅面韋陀的鐵鷹前輩!」

  崑崙派走後,胡英華那方又有些人陸續默然離開,使得原本為數三、四十名的「正派」,僅剩二十來人。

  小混嘲諷道:「現在只剩下諸位派想當英雄!你們打算單挑,只是群歐?」

  丁仔接口道:「你忘記人家剛才說過,對付邪派不需講究江湖義理,要來個以眾凌寡!」

  小混「哦--」地拉長聲音,嘿笑道:「那他們等還什麼?」

  他的話聲仍在空中迴蕩,他和小刀、丁仔、小娘子四人頗有默契,同時搶身而出,衝向胡英華等人。

  登時,一場混戰就在精舍之重新展開。

  董惠芳、孫浩文和哈赤三人微頓之後,亦立即撲入戰場,各自接下數名對手。

  小混迎戰童青波和薛季平,以及另外三名使鬼頭刀的壯漢。

  他雙掌交錯猛揮,血刃掌呼嘯旋舞,將五名對手圈得死死,令他們難以全力發揮!

  小混嘿嘿笑道:「薛季平,你既然是薛家僅存的男人,就該負起照顧孤兒寡母的責任。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在這種沒有實際價值的報仇中死去,你們薛家其他人要如何的生活!」

  薛季平悶不吭聲,揮舞著一雙大鎚力抗小混的攻擊,但從他不住抽動的面龐看來,他內心其實非常激動。

  小混故意嘆口氣:「也罷,我只能做一次好人,免你一死,省得你們薛家真的斷後啦!」

  小混長嘯一聲,衝霄而起,後又反撲而回,血刃掌在他一來一回之間,猛然迸發出千百個血紅掌影,飄飛蓬射,然而就在這濛濛血影之間,忽又幻出無數指影,如殞星急落,獨獨罩向薛季平。

  一聲悶哼,小混以血刃掌逼退童青波等四人,而以摘星指點倒薛季平。但是他的好意,卻付出後背挨刀的代價!

  小混放倒薛季平後,忍著背上火辣辣的刺痛,順勢前滾,方抄起薛季平的大鎚脫手飛射追擊而至的童青波,他的人就地隨著大鎚之後急撲迎上,大喝著推出鉅力萬鈞的血刃掌!

  「碰!」然巨響,童青波和其他三人被小混的雷霆一擊震得血氣湧騰,四處翻滾。

  小混狂笑著再度撲擊而至!

  薛季平躺在地面不能動彈,但他卻將一切情形看的清清楚楚。他看到小混為了留他一命所付出的代價,他看到童青波等聯合四人之力,仍被小混逼得幾乎無可還手!

  薛季平不禁閉上雙眼,一滴羞愧、感激的眼淚順腮滑落。人家對他是多麼的寬大呀!

  小刀於混戰開始,便接下胡英華和其他四名終南派弟子,此時,他被胡英華等人圍困於中央。

  他手中凝魂寶刀光華躥閃,卻每每在迎敵時落空,初時小刀仍不以為意。忽然,他靈光一閃,豁然笑道:「好呀!胡英華,原來你把終南派壓箱底的絕活『梅花劍陣』都使出來啦!」

  胡英華等五人圍著小刀飛轉如輪,長劍忽刺忽收,卻招招不離要害!

  胡英華冷笑道:「要招待鼎鼎有名的至尊少君,總不能太寒酸吧!」

  小刀豁然長笑,錯步旋身,刀光起如經天長虹,捲向胡英華等人。

  「本少君到要好好享受這頓梅花大餐!」

  梅花劍陣隨著小刀的刀光欻然散開,宛如一朵盛開中的白梅,只待小刀刀勢略消,五柄利劍復又聚攏,急刺小刀渾身上下。

  小刀暗自尋思道:「老是這樣我攻他們躲,體力遲早會被消耗掉。好吧,便放手一搏了!」

  他沉叱一聲,右手急振右腕,凝魂寶刀在往下斜削的同時,驀然詭異的跳彈而起,直點胡英華面門。

  胡英華狹然仰面倒翻而出,而另外兩名終南子立刻自左右錯身出劍遞補空缺,其他兩人則由小刀背後夾擊而至。

  按照常理,此時小刀該進身追擊對方,並閃避背後來劍,但是,小刀卻猛然停身,凝魂寶刀反削後背,左手卻屈指彈向面前雙劍。

  胡英華沉喝道:「小心!他要硬拼!」

  就在胡英華「拼」字出口,小刀已銳嘯一聲,身光如炸碎的水晶球般,隨著急旋的身子豁然迸濺開來。

  胡英華等人不及退避,只得加速轉動身形,同時揮劍疾刺企圖與小刀來個硬碰硬!

  但是小刀的刀光忽如有靈性般,自動聚攏在他身旁成為一道護體光柱,在胡英華暗叫:「不好!」時,他們五人的長劍已觸及光柱!

  一陣叮噹輕響,光柱忽又迸散如箭,以小刀為中心呈放射狀,尖嘯著射向急忙滾地而逃的胡英華等人。

  數聲悶哼,小刀神威凜然的捧刀而立,他的髮髻因被挑散,此時長髮披散如鬼,而他的左肩和額際正緩緩沁出血漬!

  但是,胡英華等人卻俱是以左掌撫住右肩,右手持著斷劍,軟軟垂落。看樣子他們在短期之內,是無法再仗劍江湖!

  丁仔他們各自纏戰著三到五名對手。

  就在小刀的戰局方了,孫浩文亦噓嘯而起,長劍如流星曳空,閃幻出數道光影,光影猝閃即逝,與他敵對之人齊聲驚呼後躍!但是他們的眉心,全都多了一顆紅痣,那是鮮血溢出所造成。

  孫浩文含笑注視著驚駭的對手,他方才以一招絕學「曳星幻影」傷了對手,但卻手下留情沒有要了他們的老命。

  與他動手過招的五個人個自長嘆一聲,紛紛拋下手中兵刃,抱拳道:「承情了!」他們猛然頓足,扭身而去。

  小混見小刀和孫浩文都已有嶄獲,不禁呵笑道:「待本幫主急起直追!」

  他猛然蹬地沖天,呼嘯著拔空十餘丈,一記翻滾,頭下腳上,雙手倏然拋斬連連,登時血刃掌以漫天排空之勢當頭壓向童青波等人。

  童青波青筋暴浮,目瞪如鈴,手中金刀翻飛如風硬抗小混的血刃掌。

  其他三人亦發狂吼連聲,鬼頭刀帶起尖銳的破空尖嘯,與童青波合力對抗血刃掌。

  「轟隆!」巨響,塵沙漫空,殘花飛葉到處旋舞!

  一陣罡氣互擊的強烈勁流,猝然四溢,在場交手之人都受到這股勁流的波及,紛紛收手,各自閃避!

  待煙消霧散,小混卓立場中,胸膛急劇的起伏。

  而童青波與其他三名壯漢是長刀脫手,臉色慘白的跌坐於地,他們四人的右手都已怪異的再度垂落身旁,明眼人一看即知是被震折。

  此時,精舍之前除了小混短促的呼吸聲,全場一片默然。

  有傾,小混調勻氣息,露齒笑道:「諸位正派英雄們,還打算繼續玩下去嗎?」

  胡英華咬牙切齒道:「曾能混,你不用張狂,正義盟自會為我們討回公道!」

  小混臉色驟冷,語如冰渣道:「這樣最好!我早就看那個掛羊頭賣狗肉的正義盟不順眼。你們就回去哭訴給杜雲亭和他老子聽,我倒要瞧瞧他們如何正這個義!」

  胡英華恨聲道:「你等著瞧!咱們走!」

  這群人囂張而來,此時只有扶起殘兵敗將,狼狽離去!

  丁仔拂著衣袖,舒口氣道:「辣塊媽媽的,總算將這群瘋子打發了!我看這個地方不能再待。」

  小妮子不解道:「奇怪,這地方很隱密,咱們也一直沒洩露行蹤,他們是如何找來的?」

  小刀忽然全身機伶伶一顫,臉色變得慘白,雙目無神的茫然望天。

  小混關心道:「老哥,你怎麼啦?是不是受了內傷,那裡不舒服?」

  小刀失神地搖搖頭,滿面苦澀。

  小混不放心的上前為他把脈,孫浩文關切道:「玉麟,你究竟怎麼啦?」

  小刀強頻笑道:「我沒事!咱們最好先離開這理,另覓他處休息,免得又有人找上門來另生枝節!」

  董惠芳憂心忡忡道:「但要到那裡去?我們母子已無其他可容身之處!」

  丁仔建議道:「我看讓董嫂子和小龍暫時住到莫姑娘那裡好了!」

  「不!」小刀激烈的否決。

  眾人皆奇怪的看著他,小混滿臉若有所思。

  小刀吸口氣,平靜情緒道:「莫府在城內,那裡人多口雜,反而比較容易洩露董嫂子她們的行蹤!」

  孫浩文沉吟道:「那怎麼辦?或者我們想法子在太湖七十二山峰中,找處僻靜之所,好讓董家大嫂母子隱匿如何?」

  小混搖頭道:「不!小隱於市,大隱於朝!如今這住處的秘密一但洩露,其他來人自然會連到咱們可仍躲在這太湖之中,所以董嫂子和小龍還是得往人群裡藏!」

  小刀生澀道:「難道真要到莫府?」

  小混神秘笑道:「你先前常跑莫府,那裡怎麼能藏人!」

  其他人不約而同問道:「那麼董嫂子她們究竟要去那裡呢?」

  小混呵呵笑道:「賊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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