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來程一路上趕得匆匆忙忙,不但未曾仔細欣賞熱河丘陵一帶的景物,還將自己累得半死。於是,回去時他和小辛兩人,三餐正常、休息定時,對自己優待的簡直像王公貴族們出外踏青似的。

  因此,他們二人回到張家口客棧時,已經是三天後的子夜時分。

  客棧的大門早就已經上了栓,小混他們也不叫門,逕自從後街翻牆進入客棧內間的客房。

  小混來到小妮子所住的房間前,輕輕彈門叫喚道︰「老婆!我回來了。」

  按照小混的想法,照理說小妮子聽到他的聲音時,應該是霍然開門,衝出來迎接他才是正確的。

  但是,小混叫了幾次,不但小妮子房內無聲無息,就連小刀哈赤二人也是不見反應,突然,一陣不祥的預感掠過小混心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揚掌震門小妮子的門房。

  小辛訝然道︰「怎麼回事?」

  小混臉色凝重的踏進小妮子房中,只見床上被褥零亂,可見入夜後,小妮子曾經上床入睡。

  小辛尾隨小混進入房間之後,順手點燃桌上的油燈,老江湖的他,瞥眼之下,自然知道事情不妙,馬上四處搜尋一些蛛絲馬跡。

  小混走到床前,伸手探入掀開一半的被褥中,攢著眉喃喃道︰「被子還有些微溫,那麼他們離開的時間應該沒有很久。」

  忽然,小辛輕咦的低喚道︰「小混,過來看看這裡!」

  小混回頭,見小辛正站在屋內唯一的那扇田字窗房旁,瞧著窗下,似乎有所發現,他急急走了過去。

  小辛指著窗台道︰「你看!這窗子是從裡面上栓的,可是現在栓子沒有扣上,而且窗台上有個淺淺的腳印,看來,屋裡的人是由這扇窗子出去。

  小混不言,一把推開田字窗,窗外是一道矮牆,矮牆之外就是那鄰家的牆壁,他抬頭往上看去,估量一下高度,立即頭也不回的招呼道︰「走!咱們出去看看!」

  他和小辛輕輕掠上對家的屋頂,小辛悄聲問︰「如何?你有什麼發現?」

  小混站在屋頂上四處探望,臆測道︰「以小妮子如今的功力,要上這種高度的屋頂,已經是輕而易舉,問題是當她掠上屋頂之後會往哪個方向去?」

  小辛聳聳肩,表示不知。

  小混繼續推測道︰「如果來人只是為了將小妮子他們引出屋外,而非強行劫人,那麼,他們必然要顧及不驚擾別人,所以會往人少地方逃逸。」

  小辛同意道︰「沒錯,而他們知道如果是強行劫人,客棧中定然不會如此安靜。」

  接著,他往四下一看,有些猶豫道︰「可是這個鎮四周人家都差不多,而鎮外又都是一樣的空曠無人。所以,咱們還是無法斷定來人究竟往何處去。」

  小混何嘗不明白這個情形,他在剛才遊目一瞥之中,便已看清楚地勢,若不是因為他無法斷下方向,他早就追出去了,哪裡還會站在屋頂上面乘涼看風景。

  小辛睨著他,問道︰「現在你打算如何?」

  忽然,小混長吸口氣——

  「老哥,你們在哪裡?」

  小混索性運起凝氣成音的絕門功夫,放開嗓門向四方大吼出聲,他的吼聲激昂高亢,傳聞數十里外。

  登時,整個張家口陷入小混震撼無匹的吼聲之中。

  於是,一陣汪汪狗叫,伴著小混的大喉嚨神功同時狂吠不停,無數的人家紛紛點亮燈光,一探究竟。

  於是,整個張家口在小混的吼聲中驚醒一半,一時之間百犬爭鳴,人聲鼎沸,張家口倏的熱鬧起來。

  小辛不禁對小混如此肆無忌憚的狂吼,佩服的五體投地,嘖嘖咋舌道︰「現在,有不少人拿著棍子要出來揍人,請問幫主咱們該怎麼辦?」

  好像在回答小辛的問題一般,張家口的東南方,果然響起一聲悠長的龍吟清嘯。

  小混得意地瞥眼道︰「怎麼辦?走啦!」

  正當被驚醒的居民舉著火把朝小混他們立身的屋頂圍近的同時,小混和小辛二人,已經如夜風一般融入黑暗之中,輕悄迅捷地朝嘯聲起處急馳而去。

  小混他們二人尋著嘯聲,來到鎮外不足十里外的一座疏林之外,在迷朦的月光掩映之下,疏林中人影紛閃。打鬥的吆喝聲,更是清晰可聞。

  小混毫不考慮地投入林中,只見哈赤以自己的肩膀,替小妮子接下一劍,他的對手,赫然是一個血魂閣的劍級殺手。

  當那名血魂殺手一劍刺入哈赤肩胛,還沒來得及拔劍,哈赤已經反手扣住他的右腕,只聽到「喀喳!」一聲脆響,那名血魂殺手的右腕已被哈赤捏碎,不由得發出一聲如殺豬般的慘號。

  哈赤猙獰的狂笑,猛然振臂一甩,那名血魂殺手就帶著慘叫的餘音飛向一棵環抱粗的大樹。「噗!」的微響之後,慘叫停止,血魂殺手的腦袋,變成一顆紅紅白白稀爛成一團的爛柿子。

  哈赤狂悍的大吼,肩胛上的長劍也不拔立刻又衝向另一名圍攻小妮子的殺手而去,那名血魂殺手,似乎有些驚慌地斜身閃避,他立即放棄攻殺小妮子,反劍砍向哈赤。

  小妮子在哈赤解危下,總算勉強避過另外一名血魂殺手綿綿不絕的攻勢。

  此時,她已是釵橫鬢亂,香汗淋灕,她手中雖然依舊舞動長鞭抵抗血魂殺手的三尺青鋒,但是,顯然她已經到了難以支持的地步。

  血魂閣的殺手,彷彿天生就不知道憐香惜玉一般,面對小妮子狼狽乏力招架,依然攻勢凌厲如故,恨不得將這妮子立斃劍下。

  驀地——

  小妮子瞥見小混正掠身入林,她不禁興奮地叫道︰「小混……」只這一疏神,血魂殺手冷冷一笑,手中長劍幻成一抹光影,直噬她的心臟。

  那邊獨力抗拒二名血魂閣頭領級殺手和二名尋常劍級殺手的小刀,猛地驚吼道︰「小妮子,小心——」

  說著,他不顧身後二柄利劍刺到,急急撲身想要搶救小妮子。

  但是,晚了!

  小妮子親眼看著血魂殺手的長劍,穿透鞭影劃破她胸口外衣,一陣冰涼涼的寒意直灌她的腦門,一時之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沒有了任何思想。

  小妮子慘白著臉瞪著劍尖,只等對方稍一用力,她就得體會死亡的滋味,可是,劍尖卻在劃破她的外衣之後停止,不再挺進分毫。

  小妮子憋著氣,冷汗涔涔地順著劍尖向前看,只見一隻白晰修長,卻又恁般令人熟悉的手,正緊緊抓住長劍,艷紅刺目的鮮血,就從那只握緊劍身的手掌中緩緩滲出,沿著微斜的劍身滑落地上。

  抬起眼,小妮子滿懷欣喜地看見小混正對著自己微笑,一時之間,生死來去的恐懼和昏眩攫住了她,就在她眼前一黑的同時,她聽見小混叫道︰「小妮子,不準你昏倒!」

  小妮子微微一晃,在一隻粗厚大手的扶持下,緩緩坐到地上,她勉強打起精神,對身邊的哈赤軟弱一笑,聽話的沒有不省人事。

  小混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己抓著長劍的右手,正在流血,他滿意地點頭道︰「對!這才聽話。」

  長劍被制的血魂殺手,冷冷一哼,猛力想自小混手中抽回長劍,在他想,經他用力抽劍,還怕小混的手掌不被切斷。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他用力抽劍的同時,小混突然放開右手,大方道︰「喏!要劍還你就是。」

  血魂殺手不料小混來上這麼一下,因而用力過猛,腳下不禁跟著踉蹌而退。

  不待這名血魂殺手站穩,小混左手倏然揮動,他同時輕鬆笑道︰「慢走!不送。」

  這名血魂殺手微怔之際,驟覺眼前盡是朦朦的紅色掌影,他腦中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覺得脖子一熱。

  登時,他的腦袋隨著狂噴而出的鮮血飛高三尺,帶著一臉茫然的表情,砰然落地。

  小刀在搶身撲飛小妮子時,清楚地感覺到二柄長劍劃開自己的背後,那是在一絲冷涼涼之後,緊跟著火辣辣的刺痛。

  但是,當他看到小混倏地閃現抓住血魂殺手的長劍,及時救下小妮子後,一切都變得美好極了,就連自己背上的傷,好像也不怎麼痛了。

  於是,他剎住身形,右手凝魂寶刀驀地反掃「噹!」、「噹!」兩聲輕響,斬斷傷他的兩柄長劍。

  小刀朗笑道︰「他奶奶的,小混蛋,你可總算趕回來啦!」

  原來,小刀為了照應小妮子,一直不敢全神對付自己的對手,以致身上他掛了幾處不大不小的浮傷。

  此時,他見小混回來,心下大定,豁然回身面對圍攻他的五血魂閣殺手。

  這時,小辛笑嘻嘻地飄身上前,指著血魂殺手,不屑地罵道︰「辣塊媽媽的,虧你們也是江湖上出名的殺手組織,竟然死不要臉的以多欺少,今天難得老子有興趣主持公道,就來會會有名的血魂閣。」

  二名劍級殺手的頭領見情形不妙,對望一眼後,其中一人道︰「閣下,血魂閣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則你勢必面對整個血魂閣全力的報復。」

  小辛嘿嘿怪笑道︰「他媽的!辣塊媽媽不開花!你不說老子還沒想到,如此一來,除非你們全部死光死絕,否則我還真怕睡不安穩。」

  小混在另一頭,揚聲叫道︰「所以,丁仔!加把勁宰光了他們,咱們好早點回去休息啦!」

  小辛呵呵笑道︰「聽見沒有,有人在催你們上路啦!」

  這時,另外一名劍級頭領,忽然道︰「你是幽靈小神偷,丁小辛?」

  小辛驀然飄身迎上,雙手交錯翻揮而出,口中猶自笑謔道︰「不錯!總算血魂閣裡,還有一個人有眼光,認得老子。不過,你們就更加活不得嘍!」

  二名血魂閣的劍級殺手頭領見事情已經難以善了,於是斷喝道︰「上。」

  就在五名血魂殺手分別撲向小辛時,小刀橫刀一攔,截下二名殺手頭領,他訕謔道︰「怎麼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你們幹殺手的當真無情吶!」

  二名劍級頭領同時冷哼一聲,轉而撲向小刀,其中一人手中長劍在剛才被小刀砍斷,於是,他猛地抖手將斷劍朝小刀射去,另外自地上拾起一柄利劍,縱身和同伴聯合擊殺向小刀。

  小刀見斷劍射來,而另一名殺手頭領的攻勢同時臨身,索性身形不斷,他口中故意嘆道︰「罷了!就讓你們殺吧!」

  忽地——

  他一揚凝魂寶刀,登時,一團團冷冷的青芒突兀的映現,環饒在小刀身旁周遭,像是無數道冷清光影護衝著他一般。

  這正是孤渺六絕之中的守招,凝神聚魄,斷劍一閃而至,射入光團內。

  驀地——

  空中響起細碎的金鐵絞刮聲,挺劍直刺的血魂殺手頭領,急忙剎身倒掠,總算保住手上長劍。

  因為,那柄飛射的斷劍,在小刀轉動的刀式之中,已經被絞成粉碎。

  小刀長笑道︰「怎麼啦!停手是想求饒嗎?」

  兩名劍級頭領,冷叱一聲,再次揮劍攻向小刀,只聽見小刀輕嘯一聲,手中刀式一變,忽然光影倏斂,空中只有一匹銀虹也似的冷芒,猝然飛展,就在小刀刀式展現的同時,匹練也似的銀虹,忽而化為滾滾江濤,漫天蓋地地湧向他的對手。

  正與其餘三名劍級殺手纏戰一堆的小辛,目光瞥及小刀的刀法,不禁脫讚道︰「好一招『金生麗水』,原來老哥你是刀尊鄧清逸鄧前輩的傳人,江湖中有名的至尊少君鄧小刀呀!」

  小混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呵呵低笑道︰「奶奶的!我就覺得老哥不簡單嘛!果然是個有招牌的人物,難得他從來沒有提過。」

  此時,二名劍級殺手頭領在小刀浩蕩的刀式下,被逼的連連後退,小刀輕笑回道︰「客氣!幽靈小神偷的確眼力非凡。」

  小妮子這時精神已經恢復過來,她正在小混的指點下,為小混的右手上藥,忽然,小混輕咦一聲,小妮子抬頭問︰「怎麼啦?是不是用藥不對?」

  小混搖搖頭,逕自低聲嘀咕道︰「既然丁仔都知道老哥的名號,怎麼那小子從未提過?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怕老哥搶了他的光彩?」想了想,他又不解地猛搖其頭。

  小妮子沒聽清楚小混咕噥些什麼,她為小混紮好繃布,扯扯他衣袖問︰「小混,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小混回過神來,攬著她的肩頭,附耳道︰「我說你什麼時候嫁給我?」

  小妮子驀地臉紅,狠狠踩了小混一腳,嗔道︰「厚臉皮!」

  小混靠在大個子哈赤身上,拚命用右手揉著右腳背,他哇哇叫道︰「好呀!小妮子,我救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反而如此對待我,真是天下最毒婦人心。」

  小辛閃身避開三名殺手交錯攻擊,抽空吼道︰「喂!小混蛋,我們可是在拚命也!你小子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在那裡打情罵俏,擾亂人心,你真他媽的沒有良心呀!」

  小刀和二名殺手頭領久戰之後,仗著寶刀之利,略佔上風,他呵呵笑道︰「你現在才知道他沒良心……」

  他側身讓過一劍,才又繼續道︰「你真是太不了解這混球啦!」

  小混惺惺做態地淒苦嘆道︰「唉! 真不知道我那兩個爺爺為什麼替我取這種名字,害得我混混、混蛋、混球任人笑罵,我實在命苦。」

  小辛忍不住暴笑出口,突然「嘶!」的一聲,他的袖子被劃破一道尺餘長的口子,差點廢了他的膀子。

  於是,他生氣地破口大罵道︰「辣塊媽媽的!你們這三個短命鬼,老子可憐你們,要你們多留戀一下這世界,才沒讓你們死的太快,你們不但不知感激,反而……」

   他頭一縮,險險讓過一劍,不敢再分心多話。

  此時,一名血魂殺手,冷冷譏道︰「小狗,怎麼不再吠了?」

  忽然,小辛臉上倏的一寒,他森然道︰「你將是第一個上路的人。」

  那名血魂殺手,抖手二十八劍連刺小辛身上二十八大重穴,反嘲道︰「小狗,我等著。」

  小混突然道︰「都已經快四更了,兩位老大,咱們還得回去休息,要不要我幫個忙,早點送他們上路?」

  原來,小混看見小辛和小刀兩人和血魂殺手們的廝殺,雖然能贏,但是恐怕還得拚上一段很長的時間。

  他為了想提前結束這場爭鬥,有意出手。

  但是小刀和小辛都是江湖上掛了招牌的人物,他為了尊重兩人,所以試探性問問,免得貿然出手,反而引起不必要的傷感情。

  小辛首先回答道︰「你如果能替我暫時擋著另外兩人,我三招內取下這只瘋狗的腦袋當夜壺。」

  小刀關心道︰「小混,你不是受傷了嘛!怎麼還能出手幫忙?」

  小混見他們兩人沒有不高興,就用左手接過小妮子手中的長鞭,笑道︰「受傷的是右手,還有左手可以幫忙吶!」

  於是——

  他虛空一抽長鞭,發出一聲暴響,大踏步走向小辛那邊,招呼道︰「丁仔,我來幫忙嘍!」

  只見——

  小混左手一揚,手中長鞭猝然飛射二名劍級殺手,小辛突然叫道︰「不對!矮的那個給你,我要瘦的那傢伙。」

  小混輕笑道︰「沒問題。」

  血魂閣的殺手們見他們二人,好像在買菜似地隨意挑撿貨色,不由得重重怒哼。

  小混捉狎道︰「不用哼,反正少爺是吃定你們了。」

  說罷,他一抖手腕,飛射的長鞭突然詭異地打個半旋,攔住一胖一矮的兩名殺手,他果然輕易換了攻擊對象,將那名嘲弄小辛的血魂殺手留給小辛去對付。

  小辛高興地讚道︰「辣塊媽媽的!小混呀!你這一手鞭子還真不是蓋的。」他嘴裡說著,身子忽然失去重量般,沾著對手的劍身浮了起來。

  那名瘦殺手見狀暗吃一驚,倏的甩臂,長劍橫前,小辛卻在對方甩臂之際,貼進血魂殺手左肋。

  他冷冷地吐出二字︰「二招!」

  小混只看到他的右手一揚,那名瘦殺手已經雙手撫著心臟部位,瞪大眼,蹬蹬連退,一抹急湧而出的鮮血,正自瘦殺手的指間冒出。

  據小混估料,小辛應該是用那柄銀亮的小軟劍,取了對方的性命。

  忽然,被小混牽制住的二名殺手,同時大喝地撲向小混,他們同心一意,想在小辛來得及救援之前,先將小混撲殺。

  小混嘿嘿笑道︰「你們賴皮!怎麼可以找我出氣。」

  就在小妮子尖叫驚呼聲中,小混猝然微晃,人已飄出三丈之外,脫出血魂殺手的撲擊,而他一退倏進,手中長鞭驀地掄起團團的圈影,罩向二名血魂殺手。

  那二名劍級殺手無視於小混的長鞭,舉劍就撩,想將小混手中的長鞭斷送,然而,他們卻沒想到,如果這條鞭子可以輕而被絞斷,小混怎麼會自動送上門來,任他們斬斷。

  向他們二人手中一緊,發現長劍不但未能絞斷長鞭,反而被長鞭纏牢,他們當機立斷棄劍滾向小混,果真不殺小混不罷休。

  小混嗔目怒道︰「奶奶的!我可不想同歸於盡!」

  說著,他急忙蹬地倒掠,但是,他仍然晚了一步,嘶的一聲,他左胯被其中一名血魂殺手的鷹爪功抓中了。

  登時,衣破血流,痛得他齜牙咧嘴,落地之後,幾乎站不穩腳。

  驀地——

  一個如雷孔叫聲,狂叫道︰「你敢傷害少爺,我撕爛你。」

  哈赤盛怒的衝上前,雙手撈住傷害小混那人的腳踝,猛地奮起神力,「呀——哈!」哈赤果然有如一頭狂怒的獅子,將他的獵物,生生撕裂成二半。

  登時,血雨四濺,肚腸飛灑,在場所有的人,都被哈赤如此暴烈的殺人手法,懾在當場上。

  小妮子早就受不了那種殘酷的畫面,扭過頭去,大吐特吐。

  僅存的那名劍級殺手,早在哈赤撕裂他的同伴時,嚇得屎尿齊下,忘了還要逃走。

  另外那二名殺手頭領,正不自主地打著顫慄,二人臉上俱是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哈赤含怒轉向地上的劍級殺手,那殺手低嗥一聲,掙了掙就不動,小混低喊道︰「哈赤,住手。」

  哈赤立刻聽話地站住,不再向前逼進,直到這個時候,早已見識過無數生死場面的小辛,方才吐出緊憋的一口大氣,他暗自做了幾次深呼吸,總算強行按奈住急促怦然的劇烈心跳。

  小辛緩步走上前,翻過匍伏的地面,寂然不動的那名劍級殺手,只見這名殺手臉上一片土黃,已經斷氣多時。

  他對小混聳了聳肩,搖頭道︰「這小子嚇破了膽,翹啦!」

  小混撇撇嘴苦笑一番,轉而斜瞄現僅存的二名劍級殺手頭領,這二名殺手頭領,立刻倉皇地舉劍護胸,緊張地退後一步。

  小刀右手的凝魂寶刀原本斜指地面,此時,他故意輕輕一側,刀身上的青芒立即吞吐若電,頗有急欲擇人而噬的味道。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後退的二名殺手頭領,沉著臉道︰「小混,這兩位好朋友你打算如何處理?」

  小混咂著嘴道︰「你問丁仔吧!看他有沒有興趣饒了他們。」

  小辛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他的左手不住地搓著下巴,故意為難道︰「辣塊媽媽的!我實在很想故做大方地放了他們,可是,怕只怕這群殺胚不但不會感恩,到頭來反而為家裡惹出一堆麻煩……」

  小辛的話未說完,這二名殺手頭領相互一使眼色,他們二人立刻一左一右,分成二個方向,倒躥而逃。

  小刀和小辛二人見狀,毫不猶豫地大喝出聲,雙雙騰身追向逃逸的二名殺手頭領。

  忽然——

  二道快逾奔雷的銀芒,夾著「咻咻!」破空之聲,自疏林暗處猝然射出,暗器襲來的方向,恰好在小刀他們二人追擊的方向。

  說時遲,那時快。

  幾乎就在暗器乍現的同時,小混身形急晃,立即閃身撲向銀光起處的陰影裡,然而,在一聲彈簧輕響之後,一大篷有若炸開的煙火銀雨,又急又快地罩向小混。

  這片細密急快的銀雨,在朦朦月光下,竟然閃爍著點點淡藍,可見是一蓬以機簧發射的餵毒暗器。

  小混怪叫道︰「哎喲!要命吶!」

  他的人就在飛撲的急勢裡,硬生生的扭腰振臂,猛然拔空衝起,直入十餘丈高的半空之中。

  他人在高空,目光急快地往下迅速一瞥,只見一道黑影正藉著疏林中的陰影,匆匆逸出林外。

  明知已經來不及追擊,小混人在空中,對著黑影揮手告別道︰「慢走呀!別忘了把紀念品帶回去。」

  眼見那條黑影已經快到達疏林的盡頭,突然,黑影猛地悶哼一聲,踉蹌地向前跌撲,似乎痛苦萬分地掠上等在林外的快馬背上,驟然策騎而去。

  蹄聲方響,剛才小混等人打鬥現場的附近,驀地傳出一聲淒厲哀絕的慘號。

  小混聞聲,正緩緩飄降的身法,驀然劃個美妙半弧,微微輕閃,迅速地掠回小妮子和哈赤身邊。

  小混回到原地,恰好看見小刀和小辛二人,一左一右,同樣姿勢的半跪著,檢視俯臥在地面那二名已經變成屍體的殺手頭領。

  小混揚聲問︰「解決啦?」

  小刀回過身,右手寶刃緩緩歸鞘,左手卻舉著一把沾著血漬的匕首,沉聲道︰「解決了,只不過是別人代勞罷了。」

  小辛也擒著一把形式完全相同,血漬殷然的匕首,走回小混身邊,悻悻道︰「辣塊媽媽的!我還以為是要暗算老子,誰知道竟然是殺人滅口。」

  小混接過他送來的匕首,反複看過後,皺眉道︰「這匕首很普通嗎!」

  小刀走了過來,搖搖匕首,沉穩道︰「就是因為匕首普通,更加證明來人的厲害,他不但隱身在附近,沒有被我們發現,就是連滅口也不留下絲毫可供追查的線索,可是這個人非但心思細密,手段更是狠毒。」

  小辛疑然道︰「怎麼!小混混,你把人混丟啦?」

  小混呵呵笑道︰「他奶奶的!那小子真是看得起我,居然兜頭賞我一把藍雨寒星針,要不是少爺還有這麼二下子,早就回老家睡大覺嘍!」

  「藍雨寒星針?」小也和小辛二人異口同聲地脫口驚呼。

  小混原本回身扶起吐得臉色蒼白的小妮子,他聽見小刀和小辛二人口氣有異,於是扭頭怔道︰「怎麼啦?你們被什麼嚇到了?」

  小刀拉著他左手臂,急聲道︰「在哪裡?你說那藍雨寒星針在哪裡?快帶我們去看看。」

  小混塞了顆安神丸讓小妮子服下,這才滿臉狐疑,指著林內道︰「就在裡面嘛!你們兩個見到鬼了是不是?小小一把藍雨寒星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

  小刀和小辛不言,二人匆匆掠入疏林深處,小混抿抿嘴,和小妮子、哈赤三人慢慢走向剛才他遇襲的地方。

  小刀和小辛已經仔細看過針在樹上的細針,他們二人無言地對望一眼,似乎交換著什麼小混所不知道的迅息。

  良久——

  小刀搖頭嘆道︰「看來,江湖又將陷入一片腥風血雨之中。」

  小辛深吸口氣,語聲不復幽默,似乎含有些許忡然道︰「小混,你竟然一眼就看出這玩意的名稱,你可知道它的來歷?」

  小混咂嘴道︰「廢話!藍雨寒星針,是一百五十年前,藝絕公孫醜所製造的著名暗器,形狀如梭,長僅七寸,內藏六百枚牛毛細的餵毒銀針,可一次發射,也可分三次發射,由於銀針的發射,是用公孫醜特制的彈簧按鈕,因此威力可達方圓一丈,被武林中人公認為最歹毒、霸道的暗器,我說的對也不對?」

  小刀和小辛二人再度對看一眼,看的小混他們三人莫名其妙。

  小辛接口奚落道︰「只知道歷史的人,最跟不上時代潮流的人,那就叫做落伍,我們要問的是,你知道不知道有關藍雨寒星針,近三十年來的種種?」

  小混踹他一腳,笑罵道︰「他奶奶的!你敢欺負幫主,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幫主?」小刀和小妮子他們,不約而同滿臉迷惑地看著小混他們二人。

  小混擺擺手道︰「這個以後再說,先談藍雨寒星針的近代史,免得被這小賊嘲笑我太落伍。」

  小刀無聲輕笑道︰「你方才說的都沒錯,當年公孫醜餵在銀針上的毒藥,只是一種暫時使人失去活動能力的癱瘓性麻藥,不足以致命。直到,大約四十年前,藍雨寒星針不知如何輾轉落入隴山血魔陰無悔手中,那魔頭竟然在銀針上餵上他獨門所制,歹毒無比的化血蝕骨巨毒。

  小混有些茫然地反問︰「化血蝕骨巨毒?」

  小辛解釋道︰「這種巨毒,原為粉末狀,無色無味,平常沾在人的肌膚並無多大的影響,但是,若是見血之後,毒性發生反應,可以將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化成一灘血水,所以稱為化血蝕骨。

  陰無悔那老魔頭,煉制這種毒粉,原是為了餵在兵刃上用來傷人,這下子餵在銀針上可好,人只要輕輕一按,中了銀針的人就算想砍斷或挖掉中針的地方,根本無從下手,救都來不及救。

  你想,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夠受得了自己一寸寸化為血水,而無動於衷?所以,從此以後,藍雨寒星針就變成恐怖的代名詞。」

  小刀沉重地點頭,同意小辛所說那番話。

  接著,他又嘆道︰「自從二十年前,陰無悔創立的血影教,被當年的武林盟主聖劍宮夢弼宮盟主所滅之後,藍雨寒星針便隨著陰無悔消失。如今,藍雨寒星針再度出現江湖,而且,小混,你又是首當其衝,見識這暗器的第一個人……」

  小刀臉帶隱憂地看著小混。

  小混傲然笑謔道︰「老哥!你擔什麼心,今天我不就躲過藍雨寒星針的猝襲,那玩意兒別人怕它,我曾能混可不將它看在眼中,下次若再遇上,我最少也準備好十幾二十種方法對付它!」

  小辛洩氣道︰「就怕你還沒準備好對付它,人家就摸上來賞你一把銀針,好叫你痛快一番。」

  小混橫他一眼,嗔道︰「他奶奶的!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你這張烏鴉嘴,若是再放一些狗屎烏拉屁,本幫主就將你逐出幫外,永不錄用。」

  小辛悻悻地摸著鼻子,閃邊掠過去,免得再得罪大幫主時,真的和小混翻臉成仇了。

   直到此時,小妮子這才拉拉小混的袖子,幽幽道︰「小混,江湖好像很不好混……我們回家去算了。」

  小混佯怒道︰「放屁!還沒到江湖上闖,你就想回家,那麼當初誰叫你要跟我,我還以為你真的那麼恰(凶),搞半天,全是裝的吶?」

  小妮子被他激起了性子,雙手往腰上一插,潑辣道︰「臭小混,你凶什麼凶,沒凶過是不是?姑奶奶是擔心你,才叫你回家,你自己都不怕死,我管你去死!以後誰再說回家,誰就是小狗。」

  小混嘿嘿賊笑,猝然探嘴重重賞了小妮子一吻,高興道︰「他奶奶的!夠恰!這才是我曾能混的親親好老婆。」

  小妮子臉紅的低啐一聲,轉身躲到哈赤背後,其他人都頗曖昧的呵呵賊笑。

  小混得意地撇撇嘴,大步走向釘著藍雨寒星針的樹旁,他看中針的樹身,不由得嘖嘖連嘆。

  原來,此時中針的的樹身附近,都已變成一團一團的枯黃。

  小混取出一方汗巾,小心翼翼地將藍雨寒星針,一支一支拔下來,包進汗巾中。

  那一團一團的枯黃印跡,登時,化為粉末隨風紛飛。

  眾人見他蹙緊眉頭陷入沉思,都知道他一定是在研究針上的毒性,全都默默地注視著他,又不敢打擾他的思緒。

  半晌,他回過頭道︰「哈赤,找塊手巾或是什麼的,把枯掉的樹身挖一些起來。」

  哈赤急應一聲,摸了摸身上,找不出手巾,伸手就要解下小妮子為他綁住肩頭傷口的手巾。

  忽然,一條乾乾淨淨,折疊整齊的大白汗巾,送到他面前。

  哈赤低頭一瞧,小辛正衝著他咧嘴而笑,哈赤不由得也咧開大嘴,憨然的呵呵一笑,他接過小辛遞來的手巾,反手拔出插在靴筒中,一柄尺餘長的彎刀,小心謹慎地將枯黃的樹幹,一一挖下來,放在手巾裡。

  小混瞥了一眼已經墨深,轉為深紫的天色,輕吁道︰「天又快亮了。」他環顧眾人一眼,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小刀他們詢問似地望他一眼,小混咯咯笑道︰「他奶奶的!到現在我還沒弄懂,咱們幾乎個個一身傷,搞得既狼狽又淒慘,到底所為何來?我不在這三天都出了些什麼狗屁倒楣的稀奇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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