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

  一條人影打斜裏撲出撞向苦瓜,雀蛇軟劍噗地刺人來人腿根,這人正是苦瓜的死對頭——古董。

  古董撲救苦瓜的同時,手中打狗棒亦猛然甩射。

  李馴豹側身避開苦瓜的打狗棒,卻正好自己將左肩送到古董棒下,「喀!」的一聲脆響,李馴豹的肩胛骨,被古董射出的打狗棒擊碎。

  李伏虎狂衝而至,手中生鐵鑄成的虎爪,朝苦瓜他們當頭砸下。

  山仔不顧全身空門大露,右手倏然拋揚,一道如旭日般的耀目紅芒,自他手中激射而出。

  紅芒切過李伏虎雙腕,李大獅的雙掌也印上山仔背心,將他震得鮮血狂噴,摔向丈外,此時紅芒略一盤旋,在半空劃個半弧,自動飛回山仔手中。

  「哇……」

  「馭劍術!」

  「離手劍!」

  李伏虎斷腕的慘號和衆人的驚呼,同時響起。

  李大獅撲向兒子,悲淒叫道:「阿虎!」

  獸群如潮水般,急欲吞噬山仔等人。

  山仔手拄血影劍,半跪而起,大吼道:「破陣!」

  他們五個人同時將「驅狼丸」、「驅虎丸」、「驅獅丸」、「驅豹丸」,一股腦兒撒了出去。

  忽然——

  衝向山仔他們的獸群一陣失心瘋似的慘嗥,怯生生的返頭拔足狂奔,躲出老遠。

  李大獅和其他三個兒子大吃一驚,急忙以銳嘯和口哨指揮獸群。

  但是,這些畜牲在藥丸的刺激下獸性大發,不聽指使,四下亂竄,有些衝入人群,引得在場觀戰之人尖聲大叫,有些卻互相扭打嘶咬纏鬥一堆。

  登時,百里坡上一片大亂,人的尖叫、獸的嗥號,諸多驚恐淒怖的哀號四起,百里坡上宛如世界末日降臨。

  山仔等人卻坐在空地中央,喘著大氣,看著狂亂的周遭。

  「畜生就是畜生,獸性大發果然不一般。」

  山仔看著混亂的場面,不由得搖頭失笑。

  古董歎笑道:「哇噻!老大,這個結局似乎太熱鬧了點吧。」

  小風不可思議道:「好像是藥效太強了?」

  苦瓜目瞪口呆道:「怎麽會變成這樣?」

  茶壺抱怨道:「還不是你惹的禍!」

  山仔等人同時轉頭,瞪向苦瓜,異口同聲道:「你還好意思問?」

  苦瓜立刻垂下頭,道:「我懺悔就是了嘛!」他的聲音一點悔意也沒有,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意思。

  胡一吹和玄天道長跑過來,叫道:「山仔,你快想想辦法啊。」

  山仔要死不活道:「我受了重傷,沒有力氣管了。咳咳!你們……該去找那頭老獅子才對。」

  小風道:「對呀!師祖爺爺,這些畜牲是李大獅養的,他沒辦法,誰有辦法?」

  胡一吹無可奈何的跑向左近的李大獅那邊。

  只見他和李大獅比手劃腳一番,李大獅沒有受傷的兩個兒子,李肖獅和李四郎拖著沈重的腳步,幫忙丐幫弟子收拾殘局,設法控制不時齜牙咧嘴的咆哮著的獸群。

  玄天道長關心道:「山仔,傷得重不重?我替你仔細瞧瞧!」他不等山仔開口,即俯身爲山仔把脈。

  小風等人緊張道:「道長,他死得了嗎?」

  玄天道長搖搖頭,歎口氣道:「性命雖然無礙,但是至少三個月內不能妄動真氣,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有這麽嚴重?」小風怔道:「可是看不出來嘛!」他不相信的上下打量山仔,似乎頗爲懷疑玄天道長的診察。

  玄天道長淡笑道:「山仔的韌性一向特別強,他知道不能讓別人看出他的傷勢有多重。」

  小風眼眶一紅,泫然欲泣道:「我以爲……,他是裝出來唬師祖爺爺的。

  山仔咳出一口血,打起精神道:「我又死不了,你哭什麽?」

  玄天道長自懷中掏出一個玉盒,打開後,一陣清香撲鼻,他自金中取出一粒淡金色的藥丸讓山仔服下。

  山仔咂嘴道:「哇,這是什麽靈藥?入口即化,而且立刻平撫逆湧的血氣。」

  玄天道長輕笑道:「武當有名的九轉金丹。」

  「哇!」古董輕呼道:「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轉金丹耶!老大,這回你可賺到了。」

  玄天道長收妥藥盒,環目四顧道:「這場決戰,應該結束了。既然你們不願有第三方介入,我便先回座了。」

  「道長請!」山仔嘻嘻笑道:「等這裏的事完了,我請你喝酒。」他也想把玄天道長騙到酒鄉去。

  「無量佛!」玄天道長莞爾道:「方外弟子,首戒酒色,你請我喝酒,可見誠意之不足。」

  山仔搔頭笑道:「呵呵,不喝酒也沒關係,我是可以商量的啦!」

  「再說吧!」玄天道長輕聲一笑,甩動拂塵飄然回座。

  這時,四周的秩序已經逐漸恢復,狂奔的野獸也已重新受到控制安分下來,驚魂甫定的觀衆們,殷殷期待著決戰雙方親口承認最後的輸贏。

  等待答案揭曉的場面,顯得有些緊張,有些窒人。

  但是場內雙方好似對這種異樣的空寂絲毫未覺,逕自慢條斯理的各自爲己方受傷的人員治療包紮。

  李大獅不過是藉著這短暫的時間,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以及思考他即將面對的問題。

  至於山仔,他卻純粹是爲了吊人胃口,故意磨蹭。

  他動口,小風動手,兩人合作愉快的裹好古董的傷勢。

  「好了!」小風順手在古董傷口上一拍。

  古董哇地慘叫道:「謀殺呀!」

  山仔懶懶道:「死不了!」

  古董抱怨道:「老大,你越來越厚彼薄此了!」

  「身價不同嘛!」山仔神秘笑道:「竹木!」

  其他人瞪著小風,好奇問:「哪裡不同?」

  山仔嘻嘻笑道:「以後就知道,現在有正事要辦。」

  他們幾人一致回頭,瞄向李大獅。

  李大獅力持鎮定的開口道:「獨孤山,你究竟用什麽方法破了老夫的陣式?而且……」

  山仔接口李大獅的欲言又止:「而且讓你的寶貝畜牲發狂是不是?!

  呵呵一笑,山仔擺擺手道:「這種事我怎麽可能告訴你?拜託你問一些有頭腦的問題好不好?」

  李四郎聞之正待發火,卻被李大獅喝止。

  「罷了!」李大獅落寞道:「老夫認栽就是。」

  人群中有人歡聲雷動,有人卻哀聲歎氣,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金酉伸起身急道:「你你你……,你不能輸呀!」

  李大獅怒目而視道:「你算什麽東西!」他猝然揮手,射出一支金鏢,直奔金酉伸面門。

  金酉伸「哇!」的一叫,碰然跌坐在貴賓席中。

  他身旁『金玉山莊』莊主袁本山探手接住金鏢,輕笑道:「李兄,你就別嚇唬金大老闆了。」

  袁本山將金鏢在手中用兩指一撮,撮成一粒金球後,拋還李大獅。

  衆人爲袁本山所露的這手功夫,發出一陣讚歎。

  李大獅怒極反笑道:「好,很好!」

  他起身對兒子們道:「咱們走!」

  山仔仍舊坐在地上,對他含笑揮手道:「老獅子,再見,不送!」

  李大獅拱手道:「你我之間的過節就此了結,將來百獸山莊絕對不與你或猛龍會爲難,若有利益衝突之處,本莊一律退讓。」

  衆人爲他爽快的作風報以喝采。

  山仔吃吃笑道:「好說,好說,以後有空,我會到你家吃茶聊天。」

  李大獅欲言又止,終於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但是——

  李家五口走出不到丈外,忽然碰地摔倒,臉色泛黑。

  「啊!」衆人一陣驚叫。

  山仔在小風和苦瓜扶持下,跌跌撞撞奔向李大獅。

  「誰?是誰?」

  李大獅吃力的抬起頭,口吐烏血,嘶啞斷續道:「絕……笨……」他兩眼一翻,死不瞑目的頹然倒地。

  此時,貴賓席上的衆人已湧向山仔他們身邊。

  山仔正要伸手試探李肖獅等人的鼻息時,玄天道長連忙喝止道:「別動,他們是中毒,碰不得!」

  他和晦明大師謹慎的檢視後,搖頭歎道:「全死了!」

  「阿彌陀佛!」晦明大師與其弟子立即雙掌合十爲死者低頌往生咒。

  峨嵋派的法明忽然叫道:「獨孤山,你好歹毒的手段,李施主既已認輸,你爲何還對他下毒手?!

  場邊之人不明究裏,聞言爲之群情激憤。

  「放你娘的狗臭屁!」猛龍會衆人異口同聲的反罵回去。

  古董高呼道:「他媽的,死不要臉的臭禿驢,你以前和老大有過節,現在就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陷害我們。」

  法明抗聲道:「全場只有你們與李施主全家距離最近,而且動過手,如果不是你們下的毒,還會是誰?說不定你們怕這次決戰失敗,因此出此下策。」

  山仔冷冰冰道:「法明,當著全天下武林人物面前,你給我聽清楚,想栽贓也得要有技巧,如今當著衆人的面,你如果無法證明毒是我下的,我要你跪在地上向我磕頭認錯。」

  法明聞言爲之一窒,法空橫他一眼,打著圓場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李施主一家中毒的原因。」

  苦瓜嘻笑道:「查是一定要查,但是這個信口開河的責任也得付,才算公平。」

  古董接著道:「法空大師,出家人最忌妄言,你的首座護法如此無的放矢,若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恐怕難以令人心服。」

  崆峒派掌門許忠洋介入道:「區區烏合之衆所成的幫會,也敢以此態度對堂堂九大門派之掌門大放厥詞,足見爾等張狂無知。」

  山仔瞟眼道:「你他媽的又算那棵蔥、那棵蒜?這是猛龍會和峨嵋派的過節,還輪不到你插嘴。」

  「小子狂妄!」

  許忠洋方才舉起右掌,已經有三隻手擋在山仔面前。

  玄天道長看看護著山仔的其他二人含笑收回左掌。

  胡一吹瞄眼道:「喂!小肥豬,你插的是那門子的手?」

  第三個出手之人,竟是『托天人魔』薛斐竹。

  他淡然道:「路不平,有人踩。再說,我喜歡這小子,誰若想趁他受傷之際動手,我就先廢了誰!」

  他冷冷地盯著許忠洋。

  許忠洋自找臺階道:「老夫不會趁人之危。」他重哼一聲,放下高舉的右掌。

  薛斐竹看看胡一吹,輕哼一聲,兩人同時收手環起雙臂。

  法空見山仔頗得人緣,心中又怒又惱,他臉色僵硬道:「還是先查死者的死因。」

  「不用查了!」玄天道長輕歎一聲。

  法空不悅道:「道長,別以爲你與獨孤施主情誼不同,便想袒護他。」

  玄天道長爾雅道:「大師暫息雷霆之怒,看看屍體便明白死者的死因……」

  法空和其他人都背向李大獅等人的屍體,聞言齊齊轉身。

  只見此時五具屍體的手臉等處,浮現出數種不同顔色的斑點。

  有些人已然驚懼道:「彩虹迴天香!」

  晦明大師沈重的開口:「正是。方才我與玄天道長檢查死者時,便已發現李施主一家人,就是身中這種失傳數十年的奇毒而亡。因此,獨孤小施主和其友,不可能是下手的兇手。」

  在場之人聽到晦明大師之言,全都爲這證言歡呼。

  沒辦法,此遭山仔等人的公關實在做得太好,加上那些因他而贏錢的人在旁鼓動,自然很輕易就獲得受人信任的主場優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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