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八,冷鋒過境。

  地處雲貴高原的大理國境內,一場暴風雪使得氣溫急劇地降低。

  尋常人家早就停止一切活動,抱著暖爐窩在家裏吃著熱騰騰、暖呼呼的臘八粥去了。

  漫天風雪中——

  四個半大不小的瘋子,窮極無聊地順著能將人頂跑的大風雪,直向苗疆西域闖去。

  這四個瘋子,當然正是在峨嵋山的洗心崖上,放了全武林一次鴿子的風神幫衆將官!

  小秋一路上嘮嘮叨叨抱怨著:「小白癡,你有神經病是不是?咱們什麽日子不好上路,你偏要挑這種暴風雪的天氣往地獄谷鑽?我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罷免你這個不人道的幫主?」

  小癡雖然也是凍得耳紅臉赤,但仍精神飽滿的笑道:「傻瓜蛋,本幫主挑選這種天氣上路,純粹是爲了你們著想。小秋仔,你真是太不瞭解我的苦心了。」

  「你有什麽苦心?」小秋在風雪中掙扎前進,沒好氣地叫道:「我看你除了有虐待我們的苦心之外,就是有想被凍成冰棒的苦心!」

  小癡吃吃笑道:「可憐小秋仔,一輩子待在沙漠裏,難怪你不喜歡這麽有氣氛的天氣。我告訴你,我真的是爲你們好啦!」

  小悅凍得牙齒直打架,也加入抱怨行列道:「對不起,小白癡幫主,請原諒吾等才疏學淺,不能明瞭你如此虐待我們的用意何在?可不可以請你解釋一下?」

  小秋附和著威脅道:「對!你最好能有合理的遁詞,否則,馬上就有人決定要謀殺幫主了。」

  「哎喲,」小癡謔笑道:「你們未免也太經不起考驗了!你們難道沒聽人家說,想要練成絕世武功,最便利的方法便是利用大自然的力量,來磨練自己的耐力與韌性?」

  他得意笑道:「我故意挑這種日子上路,就是刻意要磨練你們的內力。這種天氣是很冷啦,可就是因爲冷,你們才會運足功力與之抗衡。只要你們不斷運功,你們的內力就會在無形中增進嘛!」

  「謬論!」小秋等人一擁而上,將小癡按倒雪地:「你自己去無時無刻練功好了!」

  他們索性抓起地上的積雪,塞入小癡衣領內,好叫他冷個痛快。

  小癡像煞一隻翻了身的烏龜,哀哀慘叫地掙動著四肢,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掙脫其他三人的壓制,逃了開去。

  他忙不迭抖落衣內的冰雪,咕噥叫道:「哪有人像你們這樣對待幫主的?真是沒大沒小沒分寸!我這個幫主如果一點權威都沒有,那豈不是幹假的嗎?」

  「本來就是!」

  其他三人忍不住異口同聲的賊笑連連。

  小秋更是嘲謔道:「如果風神幫的幫主能有權威可言,我們三個早就搶著幹啦!還輪得到你嗎?這次,你這個天才腦袋,未免也笨得太離譜了吧?」

  小癡心不甘情不願道:「我就知道你們全不安好心。反正我遲早會想出一套幫規,好教你們懂得尊重幫主的權威。」

  「省省吧!」小悅吃吃笑道:「就算你定出幫規,也得經過本幫大會投票贊成才有用。可是根據少數服從多數的投票原則來看,你以爲自己有幾分勝算,能通過你定的幫規?」

  「他媽的!」小癡哇哇直叫:「哪有這種事?當幫主的居然沒有屬於幫主應有的權威,這算什麽世界?那我不是上了賊船嗎?」

  小秋呵呵笑道:「這算是民主進步的世界!所謂民主進步,就是幹頭頭的沒有頭頭的形象,幹龍套的也忘了自己龍套的本分。反正,大家一起亂來,越不像樣就是越民主,越沒道理就是越進步。這是時勢所趨的新潮流,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我哪敢不滿意?」小癡嘲弄道:「就算我不滿意,你們還不是要擡出民意來威脅我。我只好將就著同意讓你們胡搞亂搞了!反正,等你們搞爛之後,我再來收拾,這樣才能顯出我的能力嘍!」

  「知道就好!」小悅謔笑道:「所以,你還是安安心心幹你的幫主好了,什麽權威、形象那都不重要啦!反正咱們風神幫不管將來如何風神,出名的是你這個幫主。就算咱們風神不起來,出力的也是你這個幫主。你只要有這種覺悟就差不多了啦!」

  小癡翻個白眼:「時代真的變了!以前幹幫主的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凡事都還不用操心。如今,幹了幫主卻比當奴才還辛苦,算了……」

  他大剌剌一揮手:「反正我是大人大量,不和你們計較!不管怎麽說,好歹我總是幫主,你們也該將就著聽我的號令才對。現在,本幫主說,向野人山的地獄谷出發,至於爲什麽偏要挑這種鬼天氣上路,我當然有我的用意,你們無需多問。咱們只要快快動身就對了,否則再混下去就可真的會被凍成冰棒了!」

  「好吧!」小秋等人勉強同意道:「好歹你都是一幫之主,偶爾聽聽你的調度,咱們也不吃虧啦!」

  他們一行四人果真就這麽投身於暴風雪中,一路之上,倒還不忘時刻行功,以期證明小癡的『謬論』是否屬實?

  離開大理國境之後,沈默良久的二凡突然問道:「小白癡,這次你故意放血手會的鴿子,卻連帶的擺了整個江湖一記大烏龍。你看,這樣會不會引起什麽後遺症?」

  原來,小癡打一開始便決定要走水路,以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與追殺。畢竟,他非常瞭解自己等人的實力如何。

  在血手會不斷的暗算追殺之下,以過去他們只有兩名真正的「霹靂戰將」可用的情形下,「狗熊主義」才是正點的主意。

  只是,小癡既然要表現自己的天才,當然不能太明白的表示自己決定以逃命爲原則!

  再加上,他原先以爲沒有那麽快追上來的血手會殺手,卻一直盯著他們屁股後面。

  那一場官道之戰,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才會搞得差點全軍覆沒。這使得他不得不格外小心自己等人的行蹤,以免真搞成「出師未捷身先死」!那可就大大地糗大了。

  不過,小癡不愧是高智商的異種。

  雖然,他已經吃了一隻超世紀無敵大鼈,卻仍有本事不動聲色,還故意讓小秋他們以爲自己之所以選擇水路,乃是別有用心之故!

  他之所以故意如此煞費苦心的誤導其他三人,倒也不是想玩弄他們,而實在是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罷了。

  此時,小癡聽到二凡的疑問,不禁呵呵一笑:「什麽後遺症?」

  他故意眨眨眼睛,戲謔道:「本幫自從在官道被血手會重創之後,爲了療傷就一直遠離有人煙之地,慢慢設法潛入苗疆,以圖擺脫血手會的追擊。所以,本幫根本不知道近來江湖中謠傳風神幫挑戰血手會之事!」

  「你好賊哦!」其他三人恍然大悟,忍不住咯咯笑謔。

  小悅也故意問道:「可是明月峽畔的留書又如何解釋?難道是有人想尋血手會及全武林的開心,故意假藉風神幫之名挑戰?」

  「那我怎麽知道?」小癡雙手一攤,滿臉無辜道:「也許是個閒來無聊的人,以爲中國的臘八就是外國的愚人節,所以別出心裁地設計出這封假戰書來消遣大衆。」

  他頓了頓,接著又戲謔地笑道:「再說,血手會也不是沒和本幫交過手,他們也不是沒有生還之人,難道他們不知道本幫衆人的功力如何?像那種需要淩空虛渡才能絕崖留書的本事,好像不是本幫主或幫兵所能做到的事嘛!」

  「哈!」小秋拍著手,咯咯直笑:「原來你花了那麽大功夫調配化石丹,又費了好大力氣才在明月峽留字的作用是在此!你這是故意製造假像嘛。」

  「噓……」小癡故做正經的豎指噓聲道:「這種事只有天知、地知和咱們風神幫自己人知就好,你千萬別大聲嚷嚷,否則,萬一被別人聽了去,那咱們可就玩不開了。」

  「萬一別人也知道了,咱們會死得非常非常的難看地!」小悅忍不住輕笑著點頭同意:「不過,咱們這回可真是放出去一隻超級大鴿子。聽說,我老頭和少林方文也千里迢迢地趕到峨嵋山了耶!真不知道他們對於被擺了這麽一道烏龍,心裏有啥感想?」

  「不管他們怎麽想!」二凡苦笑道:「和尚可真是不敢想!只要和尚一想到咱的師父大人親自出馬殺到峨嵋山,和尚就要渾身發抖。萬一,讓咱的師父知道,這是咱們故意搞的鬼,那和尚鐵定要到戒律院裏面壁三年啦!」

  小悅也扮著鬼臉道:「我老爹要是知道了,我可就慘大了!他大概會判我在悟劍塚裏終身監禁。」

  「好可憐哦!」小秋咯咯笑道:「如果你們兩人真的被罰坐牢,我一定會去探監的。怎麽樣?我這個人夠朋友了吧!」

  小悅和二凡忍不住呻吟一聲,他們可不希望真有這麽一天。

  「不用哀聲歎氣啦!」小癡吃吃直笑:「如果你們不想入獄服刑,最聰明的作法就是緊守口風,千萬別泄露了咱們這回偉大的計劃。」

  他終究忍不住自我感覺良好的陶醉一番:「我實在沒想到這次設計,竟然如此的完美。不但放了血手會的鴿子,居然也讓整個武林都上當,真是太帥了!依我看,這次完美無缺的演出,只會帶來一種可觀的後遺症吧。」

  「什麽後遺症?」

  小悅和二凡可有些緊張,反觀小秋,他卻是好奇的不得了。

  小癡眨眼笑道:「就是將來咱們復出時,一定比這次放人鴿子還要轟動。」

  小秋不解地問道:「爲什麽?」

  「因爲……」小癡眉飛色舞道:「當整個武林都想找你算帳時,你想不轟動、不出名,那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可是你不是說,無論如何咱們都不能承認這次的鴿子是咱們放的嗎?」

  其他三人還是不太瞭解他的意思。

  「沒錯!」小癡幾乎手舞足蹈的樂道:「咱們當然不能承認。可是,一開始時,別人還是會認爲被我們給狠狠整了一次,所以,咱們就變成了全民公敵、過街老鼠,人人見了保證都會眼紅。」

  小癡看看小秋他們,發現三人臉上依舊帶著也些明白可又不是很明白的表情,只得翻個白眼,接又解釋道:「直到咱們公開否認那張挑戰書是咱們傑作時,全武林的人才會沒有理由和咱們過不去啦!」

  小秋恍然接道:「等到那個時候,全武林不論有沒有在臘八跑去被咱們放鴿子的人,都知道咱們的無辜!呵,咱們想不風神,真的太難太難了!」

  小癡哈哈狂笑:「就是這樣!你們要知道,本天才幫主的計劃從來不會只有一個用途的。放別人鴿子有啥了不起,那是小兒科的計謀。真正精彩的大戲是在後頭,等咱們否認了明月峽的留書之後,那才是真正的重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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