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輕悄地溜過天際、就算它看見光禿禿樹林裏所發生的事,也只是睜隻眼、閉隻眼,當作沒事般自顧自的走開。

  慘戰之後的小癡等人,一個個鼻青臉腫,衣衫盡裂,滿身泥痕。

  但是,他們卻是心情疏鬆、精神愉快,仰天躺在泥地裏,看著藍空中的朵朵浮雲。

  「老實說……」小癡打著哈欠道:「我故意在樹林外佈下的那個五行陣,只是想考驗你們這半個月來,每晚學的奇門遁甲到底是真懂還是假懂。」

  小悅揉著面頰,哼唉道:「你的意思是說,若能通得過那座五行陣,就表示咱們對於奇門遁甲已經算是入門嘍?」

  「然也!」小癡懶洋洋道:「我想了想之後,還是覺得,要混江湖並不像我以前所想的那麽簡單。這種生活環境動不動就會要人命,唯一自保的方法就是充實自己,雖然什麽都會一點,不見得就能比別人多一條命,但是至少比較有逃命本錢。」

  小癡歇了口氣,才又道:「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還能活下去,就算輸光了褲子,也還有翻本的機會!人生最怕英才早逝,那時就什麽指望也沒有了。」

  二凡搔著光頭道:「你這種說法,正符合我師公說的『狗熊主義』。和尚還記得以前師公有過這樣一首名詩:

  人生最易逞英雄,以爲如此便威風;

  其實英雄值個屁,真正功夫是狗熊。

  想扮狗熊不簡單,名利富貴兩不管;

  人家笑我無所謂,只道高處不勝寒!

咱的師公要是知道你也欣賞當狗熊,他肯定又要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抓狂了。」

  小癡自我陶醉道:「其實不是我自己在誇口,老實說,如果我早六十年出世的話,現在江湖中只有『武林一奇』在出名,哪有什麽三奇不奇的稱號!」

  小悅嗤笑道:「嘖嘖……,你真他媽的敢說!這話如果被我爺爺聽到,他非得把你抓來痛揍一頓再說。」

  「廢話!」小癡呵呵賊笑:「只有想不開的人才會當著這些老大人的面前吹牛,我就是看他們不在場,所以才這麽說嘛!」

  「你真是……泥鰍不叫泥鰍,叫『猾頭』!」小秋忍不住嗤地嘲笑。

  其他三人全都頗有同感的呵呵直笑。

  忽然咕嚕一聲,有人肚子餓了。

  小癡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每個人臉上都有美妙精彩的表情,等著抓出肚子抗議的元兇後,準備好好嘲笑一番。

  「是我啦!」小秋窘然自首:「今天早上運動過多,我的胃在抗議了!」

  二凡有感而發道:「小癡,咱們還得在這山裏窩多久?你們可好,山中野味這麽多,每天都有大魚大肉可以吃。」

  「可憐和尚我吃素,除了野果、野菜充饑,連個白饅頭也沒得吃。這大半個月來,我已經瘦了一大圈了哩!」

  小悅戲謔道:「喲,原來和尚吃不慣鴨米豆腐了!沒關係,本公子向來很大方,昨天剩下的那只野獐腿,就送給你好了。」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二凡一本正經道:「衆生肉即我肉,和尚豈能破戒吃葷!」他接著眨眼戲謔道:「不過……,如果有正宗大漠黑神狗可吃,和尚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小秋給他一拳,呵呵笑道:「你這個野和尚,真是六根不淨,居然想吃狗肉!」

  二凡理直氣壯道:「六根不淨有啥關係?只要一根清淨,不會做人,就不須擔心輪回之苦。這可是小白癡幫主的名言,呵呵……

  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癡和小悅早已抱著肚子哈哈大笑,小秋卻是認真想了半天才明白這「一根」的奧妙,頓時哭笑不得的啞口無言。

  「風神幫裏面全是瘋子,沒有一個正經人!」小秋笑紅了臉,大聲宣佈。想了想,他又急忙追加一句:「當然,我是指除了我以外。」

  「少來啦!」小癡擺手戲謔道:「咱們全是一丘之貉,我們如果不正經,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小秋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最後決定,因爲剛才的運動已經太過劇烈,這次索性不予置評,免得再生「戰端」。

  終於,其他人也因爲肚子餓得不像話,決定先回匿居的山洞內解決民生問題。

  他們一行緩緩走出樹林,行經小癡佈陣之處時,他順手撤除了先前設置的五行陣。

  「對了!」小悅終究念念不忘的問:「小白癡,就算你的招式是源於自創,但是,自你練武迄今,最多也不過才半個月,你的功力怎麽可能和我們只相差伯仲之間呢?你是不是又用了什麽不爲人知的秘方?」

  「秘方是有啦!」小癡呵呵笑道:「只是你們不但都知道這個玩意兒,而且也都有用過,得了它不少好處,所以不算是不爲人知。」

  小悅微怔,心想:「有這樣的事?」

  小秋卻已擊掌興奮道:「哈!你的秘方是不是就是『九天續命膏』?我就知道,你費了那麽多精神,消耗那麽多靈丹妙藥,絕不會只爲了煉製療傷的藥品。」

  小癡哧哧一笑:「他奶奶的,又讓你猜對了。我就知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還有什麽秘密能瞞著你的沒有?」

  小秋沒有來由的俊臉微熱,心裏甜滋滋地嘲謔道:「少來啦!就算你好話說盡,我還是要治你一條:偷偷練武的不赦之罪。」

  「嘖,你真是死心眼!」小癡嘖了一聲,無辜道:「我之所以不想太早讓你們知道我在練武,只是想給你們一點驚喜嘛!這有啥好十惡不赦的?再說……

  他真心道:「我這『套四海一家』,除了步法是老癡爺爺所獨創的絕活,叫做『遊龍戲鳳』之外,其他的全是抄襲你們的功夫,或是一些你們和人動手過招,留給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招式,根本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我不過是花了點腦筋整理一番,再加以融會貫通濃縮出來罷了,也不算是啥新鮮的功夫嘛!」

  小秋拍著手高興道:「呵呵!我們又猜中了。」

  小癡眨眨眼,忍不住笑道:「其實,我真的不是要瞞著你們。只是我想,如果我自己先將『四海一家』仔細整理出來,再教你們,效果會比較好些。因爲你們已經各自擁有自家絕藝爲基礎,我只要將連結變招換式之間的關鍵地方告訴你們,你們很容易就學會的。」

  「四海一家?」小悅忍不住戲謔:「咱們又不是非洲難民,我看改成『四龍一幫』還比較名副其實些。」

  二凡抓抓光頭:「小癡,敢情你創出這套功夫時,已經考慮到要教給我們啦?」

  只要提到練武,這個光頭和尚就兩眼發光。

  看樣子,他已經被一凡大師訓練出嗜武如命的瘋狂個性。

  小癡嘖舌道:「廢話!練武就像剛才的摔角,人越多一起練越有意思。我要是創個獨自一人才能練的功夫,那乾脆不要創,省得浪費我寶貴的天才腦筋。」

  頓了頓,他轉著眼珠子想了想,才又道:「所以,據我保守估計,咱們大概還得花上半個月時間待在山裏練功,你們有意見嗎?」

  「沒意見!」二凡急忙聲明:「和尚我百分之百贊成這項偉大的計劃。」

  小悅嗤謔道:「你他媽的早就嗜武成瘋了,若不贊成才有鬼呢!」

  他又扮個鬼臉接道:「這樣也好,好歹咱們也已經開了山、立了派,像上回那種贏得太痛苦的事幹多了,實在有損本幫形象,難免會讓人笑我們太遜啦!現在既然小白癡的限武條件已經自動失效,大夥兒就多費點心思把功夫磨亮些,也好讓風神幫的威名能夠一炮而紅!」

  小癡看看小秋,以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小秋舉雙手道:「贊成!我不但要學『四海一家』,我還打算仔細研究那個能讓血手會臉紅、手紅、紅得哀哀慘叫的超級雙響炮!」

  見識過天雷彈的威力後,他決定還是隨身多帶幾顆,以防自己就算突然散功,也比較有保命的本錢。

  小癡滿意地點點頭,卻故意說著反話道:「唉,你們幹什麽這麽聽話呢?爲什麽不提出反對意見?你們要勇於反對,我才有機會借題發揮,看看你們是否心甘情願,放棄享有幫主的威風,而讓我一個人管死死!呵呵……

  就算他明知小秋他們故意要設計他,才讓他獨享幫主「大權」(?),他倒也陶醉其中。

  因爲,對於這種「先享受後負責」的事,他絕不會落人於後;至於,責任嘛……將來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  ※  ※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大半個月悄悄溜過。

  山裏,已經飄起鵝毛般的初雪。

  光禿禿的樹枝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一根根晶瑩剔透的琉璃棒子,在清晨寒風中,微微顫抖著。

  小癡他們卻無視於融雪時分的酷寒,渾然忘我的在林內空地上苦練絕學。

  他們四人因爲功行極致,身上散發的熱氣在寒風中化爲蒸騰的白霧,使得四人彷彿裹在薄紗之中飛躍縱落,煞是好看。

  小秋戲稱,自己等人這模樣活像在演「天蠶變」。

  小癡因此靈光一閃,決定也來一場「天蠶再變」!

  經過三天三夜的苦思創作,小癡不愧是智商三八零的怪胎,終於創造出一套屬於四人聯手搏擊的陣法,取名『十方通殺』。意謂:不管你是上下左右、東西南北,國內或海外,只要碰上此陣,包管你吃不完兜著走,直的進來,橫著出去。

  這陣法之奧妙,植根於「四海一家」這項融通各家武學的無招之招,但是,由於每個人對自己所學均有專長,對其體會也各有所長;看起來似是相同的「四海一家」到了不同的人手上,自然有不同的變化。這些變化基於默契的結合,可以互相截長補短,合成一套由四人發動的四海一家。

  直到小秋、小悅和二凡他們三人實際演練過『十方通殺』之後,他們才真正瞭解到,想知道小癡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麽,實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小秋不由得扮鬼臉道:「小白癡,像你這樣還算是人嗎?」

  小癡得意忘形道:「天才當然不是人!」

  小悅嘲弄道:「嘖,我們居然跟一個不是人的傢伙混在一起,真是太不幸了!」

  小癡駁道:「天才不是人,是因爲天才是神……

  「神經病!」其他三人立即截斷小癡的話尾,嘻嘻哈哈地接口嘲笑。

  「算了!」小癡沒趣的瞪了他們一眼:「天才總是寂寞的,要講給你們懂,西瓜都會變成蔥!」

  小秋笑道:「西瓜跟蔥有什麽關係?」

  「當然是複雜糾結到令你難以瞭解的關係。」

  小秋當然知道小癡故意在唬弄他,白了小癡一眼,也就懶得理他。

  爲了熟練「十方通殺」這個陣法,小癡等人又在山中多逗留了七天,這才整裝下山,朝苗疆而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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