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正輕輕地飄落。

  片片晶瑩潔白的雪花,像是循著一曲聽不見的天籟,自蒼茫陰霾的天際,隨樂曼妙輕舞著飄然而下。

  大地業已粉妝玉琢,成為一個晶瑩可愛的琉璃世界。

  遠近的山林更是掛滿一簇簇、一串串玲瓏剔透的冰花,形成一片玉樹銀枝的奇景。

  這已是血戰之後的第七個黃昏。

  鐵血堂後山上,一棟雅致閣樓的小廳裏。

  廳中溫暖又安詳,一張酸枝雕花的太師椅旁,早已生起一盆熊熊炭火,火盆細頭圓肚,大如石鼓,是為上好的青花瓷所制。

  就著溫暖的火盆,小混坐無坐相地懶散斜靠在太師椅上,單手支顎,眼神茫然地瞪視著窗外飄飛的白雪,不知神遊何方。

  忠心的哈赤依舊隨侍在側。

  只是站在小混身後的他,顯然禁不起這滿室溫馨的誘惑,索性叉腳而立,雙臂環抱胸前,逕自站著尋他自己的好夢去了。

  瞧他那顆亂髮如獅的大腦袋,猶能上下有致地頻頻點頭,毫不打擾自家的清夢,足見這頭怒獅立睡的本領十足高強。

  而小廳之中,除了出神的小混和睡著的哈赤之外,狂人幫其餘眾將倒是不見一人。

  這七天來,小混在自己那身超凡醫術的悉心調理下,每天除了吃飽睡足地療養休息外,什麼事也不管。

  如今,他那因玩命拚戰而虧乏甚鉅的精氣神,已全然復癒,充沛逾昔。

  雪,靜靜地飄著……

  風聲偃息……

  空氣中浮漾著的清雅梅香,悄悄地溜進溫暖的小廳,分享一室和煦。

  忽然——

  一陣腳步聲和低悄隱約的笑語響了過來,喚回小混出遊的心神,也驚醒挺立安睡的哈赤。

  小混打了個無聊的哈欠,伸伸懶腰,兀自嘀咕道︰「奶奶的,等得少爺都快變成化石,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他挪挪臀,懶洋洋地擺頭道︰「桑老大也陪著來了?哈赤,開中門迎接。」

  哈赤應聲箭步急上,伊呀聲中,冰花格子雕門啟處,果然看見桑君無和白駿逸兩人並肩而至,在他們身後則按例各自尾隨著自己的貼身侍衛。

  衝著剛踏進門檻的桑君無等人齜牙一笑,小混驀地拉開嗓門,吆喝道︰「樓上的人,接客啦!」

  「辣塊媽媽的不開花……。」

  樓上,人影未見,卻已聽得丁仔脫口笑斥道︰「咱們這兒幾時開起窯館來啦?」

  同時,樓上突然呼地砸出一隻倒翻的火盆,飛散著紅透的炭火,如流星般朝小混當頭罩落。

  「哇!謀殺呀!」

  小混嘴裏叫得可凶,但是卻連絲毫棄椅而逃的打算也沒有。

  只見他輕鬆地一揮左手,掉落的炭火登時砰然四射,未能傷他分毫,甚至那只青花瓷製的火盆也在他這一揮之下,靈活地翻了個身,輕巧又安穩地落在小廳正中那張檜圓桌上,連一丁點兒碎片也沒踫破。

  倒是甫進門的桑君無和白駿逸他們,被這陣迸濺的火星逼得趕忙出掌,揮掃飛散而至的炭火。

  白駿逸忍不住呵笑著調侃道︰「哇,就算你們對我冒雪趕來的盛情感動萬分,也用不著以如此的火熱相迎嘛,哥哥我可是消受不起呢。」

  「辣塊媽媽的。」丁仔自樓上的扶欄探出頭來,悻悻道︰「突襲又失敗了。」

  他還在抱怨著,忽然兩道水柱有如天河決堤般自樓上嘩啦潑灑而下!

  「媽喲,天空落水啦!」

  這下子,小混再也坐不穩他的金交椅,忙不迭狼狽地棄椅逃竄,拉著哈赤閃身躲入樓梯底下,才堪堪避過這場無妄的水災。

  桑君無和白駿逸等人更是被迫退出剛剛才踏進的大門,以免遭到池魚之殃。而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河之水,不禁潑得他們相顧失笑。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習慣,只要和狂人幫在一起時,就得隨時提高警覺,慎防異變發生。

  小廳內,小紅毛亨瑞和小妮子二人正得意地探出頭來,搜望樓下已經空空如也的太師椅。

  小紅毛咯咯直笑道︰「火的不行,水的來,大幫豬不見,我們贏了。」

  「大功告成。」小妮子與小紅毛熱烈地握手慶賀道︰「合作愉快,這回打賭,咱們可賺到了。」

  「奶奶的熊。」

  小混突然現身於樓上,劈啪兩聲,毫不客氣地賞了小紅毛和小妮子二人的尊臀各一大巴掌,打得他們哇哇叫痛。

  「臭混混,你怎麼可以打人家那裏。」小妮子惱火地捏起粉拳猛捶小混。

  小混抓住她的雙腕,順勢往前一拉,將這妮子拉到自己面前,嘖地一聲,賞她一記響吻。

  「那裏是哪裡?」小混不懷好意地嘿笑道︰「都已經老夫老妻了,你還害什麼臊。」

  「去死啦!肉麻鬼。」小妮子似嗔猶臊地飛起蓮足踢向小混下盤要害。

  小混怪叫著放手閃避這妮子的偷襲,同時頻頻搖頭,不勝唏噓道︰「這是什麼世界?居然有做老婆的人故意攻擊自己老公的那裏,小妮子啊,萬一我沒閃開,後悔的就是你呀!這麼亂來,你到底有沒有搞錯?」

  「那裏是哪裡?」小妮子忍住笑,拚命板著臉學著小混適才的口氣,怪聲怪氣道︰「都已經老夫老妻了,我還會不知道你躲得過,笨死了。」

  這妮子說完,自己忍不住先噴笑出來。

  其他人則因為小混居然也有被人罵笨的時候,一個個開心地鼓掌叫好。

  小混揉揉鼻子,吃吃笑道︰「奶奶的,難得本幫豬居然也有吃大甲魚的時候,看在你們這些小豬仔百年難得快樂一次的份上,本幫豬慷慨地決定,這次勉為其難不再報復你們了。」

  小混這話可不是馬後炮,他實在是因為剛剛被小妮子的怪模樣逗得心花怒放,心情太過愉快,這才難得慈悲一次,決定收回潑那妮子冷水的打算。

  「哇喀!」丁仔瞪眼怪叫道︰「這混混居然也有不報復的時候,我看太陽快要打西邊出來了。」

  小刀呵笑道︰「你懂什麼呀,人家老夫老妻的事,當然不適合公開報復嘍,依我對那混混的瞭解,他大概打算待會兒私下以家法伺候。」

  想到小混家法,他和丁仔忍不住哄笑不休。

  「小刀哥哥。」小妮子羞紅著臉,嗔叫道︰「你越來越為老不尊了,我看你大概是在思春,才會變得這麼色情,討厭。」

  「沒辦法。」小刀噴笑道︰「只要跟這混混在一起久了,很難不被他污染的。」

  「他媽咪的。」小混哭笑不得道︰「難得本幫豬有心做一次正正式式的好人,你們這些鳥人非得如此懷疑我才甘心嗎?」

  小紅毛點頭如搗蒜般,認真道︰「混混壞,公開的,大家知道。懷疑你,很正常。」

  丁仔拍著小混肩頭,呵呵喘笑道︰「親愛的大幫豬,你看你的形象有多爛,可憐你想做好人,只怕是沒機會嘍。」

  「是呀!」小混翻個白眼道︰「如果不是你們陷害忠良,我豈會如此劫萬不復!」

  「陷害忠良?你……」

  小混一揮手,打斷丁仔他們的狡辯,岔言道︰「你們這群小豬仔,剛剛是不是又拿本大幫豬在打賭啦!」

  「對呀,對呀!」

  提起打賭,小紅毛忙不迭向丁仔伸手,討債道︰「你火的,沒讓小混跑了,我們潑水,小混有跑,你輸了!給錢。」

  「對對對!」小妮子也接口道︰「丁仔老哥,你和小刀哥哥別想打混,你們以為胡扯亂扯一通,就可以賴掉賭注不給我們?沒那麼便宜的事,銀子拿來。」

  小刀嘀咕道︰「臭混混,我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倆忘了打賭的事,你為什麼又把話題轉回來?」

  他和丁仔嘀嘀咕咕各掏出一錠銀子,交給小妮子和小紅毛他們。

  小混卻眼明手快,一把搶去,像分麵團似的,將銀子輕輕鬆鬆捏成兩半,留下一半,這才把剩餘的另一半拋還給小妮子他們。

  「開玩笑!」

  小混得意哼道︰「本幫主可以隨便讓人拿來打賭嗎?當然是要有代價的,我如果不把話題扯回來,那我分個屁呀!」

  眨眨眼,這混混接著以陰謀得逞的口氣繼續道︰「我跑上來,就是專門來分贓的。」

  小妮子不依地嘟著小嘴道︰「你又不知道我們賭什麼?怎麼可以不勞而獲地分去那麼多。」

  小混嘻嘻道︰「就憑本幫主的聰明才智,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賭什麼?再說,小紅毛的番話雖然很菜,但是已經將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你們不是在賭能否逼我離座嘛!既然已經勞動到我老人家移駕,我分你的銀子是理所當然的事啦!」

  小紅毛同意道︰「有對,有對,小混要跑,分紅應該的。」

  「瞧。」小混嘻嘻笑道︰「連小紅毛都懂的道理,你這妮子還有什麼好埋怨的?」

  他故意露出豬哥相,涎著臉,趁機摸了小妮子香腮一把。

  「少來。」小妮子拍開他的手,嬌嗔道︰「姑奶奶我就是故意要找碴,怎麼樣?」

  小混呵呵一笑︰「你又不姓波名爾,找什麼茶?」

  這混混好脾氣的摟過小妮子香肩,朝樓下努努嘴道︰「好了,剛才的人造水災,桑老大應該已經叫人收拾完了,咱們該下去談正事啦!」

  以小混為首的這群狂人,笑鬧夠了,終於踏著樓梯咚咚而下。

  廳內,桑君無果然已派人將一切善後,收拾妥當。

  而且,以小混他們那麼肆無忌憚的大嗓門而言,桑君無等人雖在樓下,想聽不到小混他們的內訌,都很難。

  桑君無和白駿逸已在廳側的酸枝太師椅中坐定,正閒啜著香茗,他們的護衛則像四大金剛似地併立椅後。

  光看這四尊門神也似的侍衛臉上,那種齜牙咧嘴,像是拚了命才擠出的正經表情,就猜得到小混他們雖是人在樓上,卻也為樓下的人提供了相當的娛樂。

  看見小混他們下來,桑君無抬眼,悠閒調侃道︰「下來啦,家務事都已經處理好了?」

  經過一陣兵荒馬亂的爭奪戰,小混按例搶得一席之座,他半躺在椅中,閒散道︰「還好啦,反正還不就是這麼回事。」

  他朝桑君無的方向招招手,隨口道︰「邰老大,你也回來啦,身上餘毒應該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吧。」

  桑君無兩大護衛之一的『野豹』邰義,神色恭謹道︰「謝小混幫主關心,在下已經完全痊愈。這還得感謝小混幫主你的救命之恩。」

  「謝我做啥?」小混呵呵一笑,別有所指道︰「你該謝的是收容你療養餘毒的人才對啊。」

  邰義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駿逸已笑著道︰「小混,你少來了,你如果想知道飛馬堂的決定如何,乾脆直接開口問我就是,何必拐著彎兒說話。」

  丁仔嘻嘻笑道︰「拐著彎兒說話,已經成為本幫大幫豬生存的本能。他如果不拐著彎兒,就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小混呀!」桑君無哂然道︰「我實在沒想到,當初你建議邰義到飛馬堂休養,原來是早有預謀的事。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打算設計讓江北雙堂成為聯盟。」

  「你猜哩?」小混眨眨眼,神秘一笑,不予置評。

  桑君無苦笑道︰「我實在不願猜,只要想到自己竟老早便為人設計而不自知,我就不覺地感到心寒。」

  小混謔笑道︰「要是別人設計你,譬如霹靂堡那樣,你當然要心寒。但是,如果是我在設計你,你沒什麼好擔心的啦!」

  他在心裏卻暗想道︰「你這樣就心寒,如果你真的知道本幫打何時開始,就已經在計劃要設計你的話,那你鐵定會嚇瘋。」

  這混混心裏想著,臉上卻不露痕跡。

  他突然問道︰「對了,順便問一聲,桑老大,你派人去襲擊霹靂堡老巢的事,進行得可順利?」

  桑君無頷首道︰「對方因為大舉來犯,堡中幾乎精英盡出,原本就沒留下什麼高手,全仗恃著獨門奇毒幽冥散護堡。而我方人馬由於已經服過你所配製的解毒丹,不畏劇毒,因此順利地攻破霹靂堡,並且一把火將之焚成焦土一片,寸草不留,從今以後,霹靂堡已在江湖之中除名。」

  點點頭,小混滿意道︰「幽冥散雖然霸道,不過踫上少爺我,只能算是小兒科,這也算是給那些愛玩毒的人一點警告,讓他們知道,別以為來這套,就沒有人能夠治得住他們。」

  桑君無聽這話似有弦外之音,不禁微感奇怪地多看了小混一眼,但是小混臉上神色如常,桑君無只有暗笑自己多心。

  一旁,小妮子好奇地開口問道︰「小混,剛剛你還沒說,你到底幾時開始設計江北雙堂聯盟的計劃?」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混心裏暗自嘀咕著,嘴上卻瀟灑道︰「什麼時候開始設計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轉向白駿逸,詢問道︰「白老哥,你爹對我所提出,打破黑白兩道不同盟的先例,而與鐵血堂締結聯盟,共同維護江北地區武林安危的建議,是不是拍案叫好呀!」

  小刀突然靈光一閃,他已經猜到這混混是打何時開始設計這次的黑白同盟,他不禁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同時為這混混如此大膽的攪和,生出一股無可奈何卻又略帶興奮好玩的情緒。

  白駿逸笑著回答小混︰「你這混混出的餿主意,還有讓人說不好的餘地嗎?再說,我爹對桑大當家慕名久矣,早想結識大當家的。這次就算沒有你這個混混幫主居中穿針引線,促使雙堂結盟,遲早我爹也要找機會與大當家的見個面,做個朋友吶!」

  桑君無含笑地客謙一番。

  小混大剌剌地揮手岔言道︰「唉呀,同樣是江湖上混的,哪來那麼多禮禮貌貌的客套話,少虛偽啦,咱們還有正事要談呢!」

  「虛偽?」桑君無哭笑不得地搖頭道︰「小混,你知不知道,放眼整個武林之中,還沒有別人敢對我如此說話。」

  「那是因為……」小混話頭剛起,狂人幫眾將官立刻異口同聲地搶言道︰「他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這話一說完,小刀等人立即哄笑竄逃,免得遭小混報復性的襲擊。

  小混瞪著散立花廳四周,拉開架式,準備抗戰的小刀他們,嘿嘿笑道︰「你們很有警覺性,好,不過,本大幫主現在比較忙,暫時不和你們算帳,今晚三更以前,你們最好隨時記得保持這種警覺性才好。」

  小刀等人聞言,原本得意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吃癟地叫苦連天。

  「好慘。」白駿逸忍不住噴笑道︰「這下有人如芒刺在背,一整天都得坐立難安。」

  桑君無更是呵呵直笑︰「小混呀,難怪你治得住他們,原來用的就是這種手段,嗯……實在是很……」

  「不要臉。」

  桑君無還在考慮應該如何形容才算貼切,小妮子卻已皺著俏鼻子如嬌似嗔地替他他做了最完美的回答。

  桑君無有趣地搖頭一陣輕笑,隨即轉回正題道︰「小混,既然你認為兩道結盟,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那麼依你看雙堂何時舉行結盟儀式為宜。」

  小混眼珠子一轉,立刻有了主意︰「飛馬堂和鐵血堂可是江北的兩根擎天大柱,這個締結同盟的儀式可馬虎不得。這樣吧,選日不如撞日,咱們就把日子定在正月十五元宵節好了。同時,為了隆重起見,我建議由你雙堂堂主聯名發出邀請函,邀請黑白兩道有頭有臉的大門派,前來參加這個盛會。」

  白駿逸沈吟道︰「但是目前江湖上,仍有不少人對於門戶之見相當重視。譬如有些自詡名門正派的白道人士,只怕不願接受如此之邀請,以免沾汙了他們的白道招牌吶。」

  小混嘖舌弄道︰「像那種自以為是的東西,咱們還懶得叫他來呢!桑老大,你說是不是?」

  桑君無會意笑道︰「話雖如此,不過你也知道,在江湖上,大家最重的便是面子。如果我們刻意不邀請某些名人與會的話,只怕要得罪人。這麼一來,只怕會影響到飛馬堂在白道中的地位與聲望。」

  白駿逸忙道無妨,卻被小混揮手打斷︰「誰說無妨?桑老大的考慮是正確的,締結雙堂的目的,就是要讓雙堂在黑白兩道上更具勢力與威望,絕不能因為這個結盟的行動而影響了彼此原有的威勢和名望。」

  小刀睇眼道︰「真難得你這混混居然還清楚這一點。我以為你會為達攪和江湖之目的,而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吶。」

  「哈!」小混話中有話地逗弄道︰「打混的時候歸打混,如果要玩真的,本大幫豬怎麼可能不弄個複雜的不得了的大計謀呢?老哥,你又何必假裝那麼不瞭解我。」

  小刀苦笑道︰「不是我不瞭解你,我就怕你是玩真的。」

  他語氣一頓,接著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唉,天下又將大亂矣。」

  桑君無若有所思道︰「小混,既然你已經安排了大計謀,那麼打算如何解決剛才的問題?」

  「這還不簡單。」小混得意地彈指笑道︰「如果由雙堂聯名發函,會有剛才那些技術上的問題,那麼乾脆就用我的名義來昭告天下,通知大家說你們兩堂決定要拜天地的事。」

  「搞了半天……」丁仔恍然大悟道︰「原來,你還是打算把熱鬧攪到自己身上來玩。」

  小紅毛咯咯直笑︰「出風頭,小混最愛的,玩熱鬧,不稀奇。」

  「就是嘛!」小妮子亦是笑得如顫花枝︰「丁仔老哥,你怎麼連『有風頭不出,非小混也』的警世名言都忘記了。」

  小刀卻是故意刁難道︰「小混混,人家雙堂要結盟,關你屁事,你用何名義能主持這場熱鬧?」

  「對對對。」丁仔敲著邊鼓道︰「凡事都應該師出有名,名正才能言順,你這只大幫豬憑什麼介入人家結盟的家務事?你總得掰出個道理,才能請得動黑白兩道上那些重量級的大佬官們,要不人家才懶得甩你。」

  「要理由,簡單吶!」小混挑眉道︰「只要本大幫主寫一封信,不管黑道或白道,我保證接到通告的人,一定來報到。」

  白駿逸聞言已露出了笑容。

  丁仔不死心地追問︰「什麼樣的信,唸來聽聽。如果我們覺得理由不夠充分,你這隻大幫豬就準備下臺一鞠躬。」

  「呵!」小混瞟眼道︰「又想篡位啦!可以,本幫主若不表現一下我這超凡入聖的智慧,你們還不知道我的厲害。」

  小妮子催道︰「少拖時間,快快把信的內容唸出來,唸得好,就繼續讓你當幫豬,唸不好,就等著讓我們踹你的屁股。」

  「唸就唸,注意聽……」小混老神在在道︰「信就這麼寫:茲因昔日以毒稱著之恐怖天神教,近來已重新出現於中原武林,並有企圖危害各大門派之舉。復因某神秘組織趁隙崛起,意圖攪亂江北武林均勢,是乃經本幫主奔走、斡旋後,徵得飛馬、鐵血雙堂之首肯,協議聯合兩道力量,共同維持江北武林之安穩。為此,飛馬與鐵血雙堂,謹定於癸酉年正月十五日正午,於天臺山誓願嶺締結同盟。為昭公信於江湖,特此敦聘德高望重之貴派掌門監督儀式進行,並於儀式結束後,共同研商對付天神教之有關事宜……等等。」

  他一口氣朗誦到這裏,環顧眾人道︰「怎麼樣?這封信夠不夠吸引人呀!」

  丁仔和小刀對望一眼,相視苦笑道︰「光是天神教這個大廣告,就夠吸引人的啦!」

  小紅毛搔著他那頭紅髮,懊惱道︰「可惜的,篡位沒有成。大幫豬,小混繼續當。」

  「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小混哼鼻道︰「本幫主這麼火裏來、水裏去地應付你們多少年了,想篡少爺我的位,你們還是在一邊吃吃地等吧。」

  小妮子皺鼻俏問︰「等就等,為什麼要吃著等?你這混混說話又有機關了。」

  「當然要吃著等才有效果嘍!」小混瞄眼解釋道︰「你們這群小豬仔如果不等到吃肥長大哪有機會競選大幫豬。」

  「歪理。」小妮子神態嬌俏地白了小混一眼。

  小混突然呵呵笑道︰「現在,諸位小豬仔既然篡位失敗,那麼接下來……」

  這混混話沒說完,突然一指搔功向小妮子偷襲而至。

  在小妮子震駭人心的高頻律尖叫聲中,花廳裏騷動頓起。

  只見翻桌倒椅中,一陣人影閃晃突逃,小混梟笑若賊,口裏嚷嚷道︰「算帳!」

  這混混似是有分身異術般,剛才偷襲小妮子得手,在她尖叫未歇之際,竟又即時閃身堵住花廳門口,攔下準備腳底抹油的丁仔,將這位逃功一流的空空門少主一腳踹回廳中。

  小混順手掩上門,落栓,回身怪笑著撲向二樓。

  那裏,小刀拉著小紅毛正打算悄悄逸去。

  潛逃的小刀驟覺背後氣流波動,他雖未曾聽見什麼衣袂振動的獵獵聲,卻也明白鐵定是小混追來。

  於是他就勢一推,先將小紅毛推向一隻人高的瓷製大花瓶後面,同時右手揮掃,一抹匹練也似的寒光如白綾般在他身後鋪展開來。

  半空中,小混吃吃一笑︰「來不及啦!」

  白綾匹練中,突有金光猝閃即逝,叮噹一聲,小刀手中寶刀落地,人如泥塑一般定在當場動彈不得。

  小混笑聲未歇,身形淩空打挺,正擬飄落樓面之際,忽而,眼前強光一閃,兩眼驟花,不能視物。

  「哇靠,什麼玩意兒偷襲我?」

  待這混混揉著眼睛定神觀來,卻已不見小刀的影子。

  「哇勒!不見了?」小混稀罕地搔搔頭,轉向朝樓下探問道︰「桑老大,你有沒有看見我家的逃兵溜下樓去?」

  桑君無與白駿逸二人正準備啟門,帶著自家護衛退出戰場,以免遭到無妄之災的波及。

  聞言,桑君無回身,尚未答話……。

  小混突然驚叫一聲,被人自他所倚的欄桿上撞飛下來。

  好在這混混輕功高超,摔落後立即憑空翻個跟斗,即時以雙腳著地,免去腦袋開花的命運。

  落地後,小混立刻回身大叫︰「是誰暗算我?」

  他正好來得及看見小紅毛隨他之後,手舞足蹈地自樓上摔落,準得不能再準地摔進哈赤大張著的雙臂裏,安全降落。

  小紅毛自哈赤懷中跳落地面,得意地揮臂大叫︰「我,小紅毛暗算幫豬成功!」

  小混一怔之後,哈哈大笑︰「好,很好!他們那些有功夫的老鳥,居然還比不上你這個不成功便成仁的小蕃仔,實在太好了!」

  這混混高興得拍著小紅毛眉頭,又問︰「小刀呢?是不是被你救走?」

  小紅毛咧嘴直笑,猛點著頭︰「小刀藏我先,我用鏡子花小混眼睛,再拉小刀走,藏花瓶後面。大幫豬看樓下,我就撞用力,一起摔。還好,大獅子接有住我,不然摔成屁股成兩半。」

  他自己說完,也慶幸地猛吐舌頭,頑皮的表情和顛三倒四的蕃話,逗得在場所有的人全都笑不攏口。

  小混龍心大悅道︰「咱們狂人幫終於又出了個敢暗算又不怕死的傻蛋,真是太好了。為了犒賞小紅毛暗算成功,本幫主鄭重宣佈,特準由他暫代幫豬之職三天。三天內,除本幫主之外,狂人幫全體人員一律得聽令於小紅毛,有沒有人反對?」

  「為什麼你就可以例外?這樣未免不公平吧!」小妮子首先不服。

  小混嘿笑︰「因為我是本幫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豬,我當然能例外。再說,如果沒有我這個例外,萬一小紅毛心血來潮,命令你們集體自殺的話,你們找誰去申訴?」

  「說的也是。」這妮子想想,總算是勉強同意小混這項新定的犒賞原則。

  這也是狂人幫自開山立派以來,首度的實質犒賞,受賞人第一次有機會享受真正的獎品。

  當下,小紅毛立刻收到最熱烈的恭喜與祝賀。

  桑君無更是湊趣地著人備宴,慶祝小紅毛如此得之不易的幫豬之職。

  不過,小紅毛可沒忘記,他之所以能暗算成功,全是因為小刀的犧牲。因此,他暫代幫豬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要哈赤上樓,將仍被定身的小刀小心地搬下樓來。

  只是,他無法命令小混為小刀解穴,而小混也故意要刁難他,以考驗他當幫豬的本事,非得小紅毛想出個令人無法拒絕的理由,才肯替小刀解除禁制。

  這下,可急得小紅毛一會兒猛扯自己那頭紅發,一會兒拚命敲著腦袋喃喃自語,就是想不到能令小混無法拒絕的理由來解穴。

  看著小紅毛又皺眉又傷神的模樣,其他人不禁暗想︰「只要有這混混在,只怕這暫代的豬位,還是很難坐得安穩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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