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理由。」小混狂態復萌道︰「本大幫主豈是那種做事不講道理的人……」

  「你才知道?你就是那種人。」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奚落他。

  「幸好我是這種人。」小混精明地接口,黠謔道︰「否則,怎麼可能管得住你們這票窮凶惡極之徒,再說……」

  他口氣一轉,不讓人有辯駁打岔的餘地︰「我這次的設計,的的確確是有很深遠的目的,而且也有正正當當的理由。」

  小刀消遣道︰「又有理由了,你到底有啥咪狗倒灶的理由,快說吧!」

  小混正色道︰「我要大帥哥留在華山,是因為我覺得古掌門和那位顏老大他們實在是太老實了。你們要知道,人若是老實的過了頭,就難免會變得笨笨的,反應也比較遲鈍一點,所以他們才會搞出這種差一點把華山拱手送人的鳥事。」

  孫浩文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著聲問︰「就因為掌門師伯和大師兄他們太老實,所以我就得留下?」

  「那當然嘍!」小混挑眉道︰「因為你是本幫精心調教出來的優良品種,不但個性機警,而且為人精明老練、刁鑽滑溜、見風使舵、狡詐機伶……無一不是打混界中的上上將材。所以由你來輔導你那些呆呆錘錘的師伯、師兄,就算是天神教企圖卷土重來,想要控制華山,有你在,保證他們只有踢中鐵板,大叫不敢的份,其他的絕對沒有皮調可耍。」

  小混像說書一樣,又快又急地一口氣把話說完,聽得孫浩文哭笑不得,只能不住苦笑。

  丁仔拍拍孫浩文肩頭,安慰道︰「你應該很了解了才對,當這混混開始讚美你的時候,就是他不懷好意、不安好心,準備開始戲弄你的時候。」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孫浩文翻個白眼,無奈道︰「問題就出在,他雖然明明是在調戲我的心情,可是偏偏所提的理由實在是太正大光明了,我想不聽他的消磨都不行。看來,我留在山上的確是責任重大了。」

  狂人幫的眾將官調笑雖然歸調笑,但是多少正經的大事,卻也在這些嬉笑怒罵之中達成共識。

  當晚,小混憑著他精湛的醫術和對武林百家各種禁制功力手法的了解,花費將近三個時辰的時間,為古如帆等人解除天神教在他們身上所施的功力禁制。

  三天後,狂人幫一行人在華山派掌門古如帆親率近百名弟子,一路送出十裡的壯盛歡送場面下,風風光光地離開了華山地盤。

  不一日,江湖之中再度盛傳著狂人幫復出的消息。

  小混等人便在江湖中議論紛紛的同時,一路悠悠哉哉,不掩行藏地朝武當山方向逛去。

  日子,隨著狂人幫眾將官的悠閑腳步,悄悄地溜逝……。

 

  ※  ※  ※  

 

  不知不覺地,已到了秋深霜寒的時節。

  在一個乾爽清冷的午後,小混他們來到濱臨漢水,地屬湖北管轄的鄖縣近郊。

  小混這一路來,早被江湖各種傳聞拍捧的陶然欲醉,渾然忘了自己是誰。他每天樂的眉開眼笑,就連坐在馬背上,還不時突如其來手舞足蹈地自愉一番。

  其他人對他這種神經兮兮的表現,早已見怪不怪,連理都懶得理他。

  他們尤其了解,若是無事打斷小混的白日美夢,準定會被判以冒犯大幫豬的罪名,倒霉的可是只有自己。

  丁仔一路來,心裡一直憋著個疑問,直到現在,若是再不問個清楚,他可快要悶瘋了。

  終於,他逮著小混心情愉快,而且尚稱清醒的時機,提出他心中的悶葫蘆。

  「……天神教明明已銷聲匿跡超過三百年,他們教內的一些獨門手法或獨門武學,便是在當時,了解的人也不多。可是,為什麼你這混混卻好像對天神教的內幕,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怎麼會想到去翻天神教的爛帳?難道你已經有預感,咱們一定會和天神教對上?」

  「當然!」小混志得意滿,神情不可一世地瞟眼傲然道︰「你忘了本幫主是何等偉大的天才嗎?天底下有什麼可能瞞得了我呢?」

  忽然,他中了邪似的挺直背脊,做狀地高舉雙手,朝天空大聲求呼道︰「我是無所不知的,我是無所不會的,我是萬能力量的擁有者,我……」

  小混的戲癮還沒過足,小刀已策騎潛近,啪地朝他後腦勺上刮了一巴掌,把他打得栽下馬去,摔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小刀端坐馬上,好整以暇地抱著臂,睨視在地上打滾的小混,奚落笑道︰「我是無所不扁的,我尤其愛扁那種發了瘋,以為自己是神的神經病。」

  小混古怪的瞪著小刀,不懷好意道︰「你真厲害,居然有膽子陷害幫主!」

  小刀早已準備好閃人,聞言嘿嘿笑謔道︰「你難道忘了,我是第一副幫主,隨時可以發難篡位……」

  他話未落,突見小混已拔地躍撲而至,急忙棄馬走人,騰身躥向路旁大樹,以尋求掩護。

  然而——

  饒是小刀應變其快無比,小混的身形卻是不可思議的一分為二。

  在場所有的人明明看著小混撲向小刀的坐騎,但是就在小刀騰身欲走的同時,卻有另一個小混直取小刀背後,砰地一聲將小刀撞落地面,壓得他哀哀慘叫。

  小妮子等人驚呆了眼,一個個怔怔地張口結笑,指著小混半天不能言語。

  「有鬼,怕怕!」

  最後,小紅毛亨瑞首先反應過來,拍著胸口直叫見鬼了。

  小妮子呼出一口氣,揉揉眼楮,不敢置信道︰「這算什麼?是巫術?還是科幻奇談?就算是大幻挪移,頂多也是化出一些幻影而已,怎麼可能憑空多出一個小混來?難不成這混混變成了孫悟空,還會分身法術呀?」

  丁仔吹聲長長的口哨,咋舌道︰「這混混真的越混越離奇了,他這是哪門子本事?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他會這種近乎邪法的古怪功夫嘛!」

  小妮子側首問道︰「哈赤,這二年你都一直和小混在一起練功,你知不知道這混混剛才使的是什麼功夫?」

  哈赤搔搔亂發,尋思道︰「我好像有聽少爺問過二位大老爺,可不可能將大幻挪移和天神教一種不知道叫啥名稱的幻術融合在一起使用。後來,他們三個就關在一起研究了好幾天,出關後,我也沒問少爺結果如何。所以,哈赤實在不知道這功夫是不是那時少爺他們閉關研究出來的功夫。」

  這時,小混已結結實實地將小刀修理了一頓,正心滿意足地拍著手走回自己坐騎旁邊,重新翻身上馬。

  隨後,小刀鼻青臉腫地揉著腰肢,走近眾人。

  「他奶奶的熊!」他一邊大聲嘮叨道︰「我若不是被你這混球的邪門功夫驚了一跳跳,才不至於失手遭你制住穴道。這一次,被你扁的實在有夠冤枉。」

  小刀上馬之後,一面活動筋骨,一邊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以示抗議。

  小混嘿嘿怪笑道︰「老哥噯,我這是提醒你,如果你想要謀篡本幫的『豬位』,你最好是多考慮考慮!一定要把握才來進行,否則,你是會死的很難看,就像現在一樣。」

  亨瑞已忙不迭扯著小混衣袖,直問︰「變鬼的功夫是啥咪?好厲害,快講給我們知啦!」

  「變鬼的功夫?」小混翻著白眼︰「什麼是變鬼的功夫?我怎麼知道你在說啥咪?」

  小妮子也擠上來,吱喳問道︰「小紅毛說的,就是你剛剛那種可以一個人變成二個人的邪門功夫嘛,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是算正統武功?還是一種邪門魔法?」

  「哦!」小混故作不在意道︰「那個呀,那沒什麼嘛,隨便學學就會了,你們乾嘛如此大驚小怪。」

  小妮子見他打混仗,不禁有氣地擰了他一把︰「隨便學學就會?那你何不說出來,讓我們也好學學?」

  「哎……喲!」

  小混吃痛大叫︰「君子動口,小人動手。老婆噯,你幹啥這麼凶,小心有人會抗議哦!」

  「誰敢抗議?」小妮子把手朝纖腰一插,擺出十足的茶壺架式,佯嗔道︰「咱們的家務事,哪還輪到別人來抗議?」

  小混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忽地探身,一把摟過小妮子,滋地給她一記透天響吻,這才故作陶醉道︰「就是說嘛,咱們的家務事,咱有咱們家的家法伺候,除了我以外,哪有誰夠資格來抗議。」

  小妮子嬌羞欲窘地直捶著小混,啐聲道︰「討厭,你少來這一套,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剛才的問題混過不說,沒那麼便宜的事。」

  「這一套沒用?」小混扮個鬼臉,曖昧道︰「不知道是你進步了,還是我落伍了。看來,我下回可得換換比較保險的那一套。」

  小刀他們對這混混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犧牲色相的老毛病,早就習以為常。

  倒是小紅毛頑皮不減,在一旁直刮著臉皮,起哄叫笑道︰「羞羞臉,小混混愛吃口水,和以前一樣的。」

  小混齜牙咧嘴地燻然陶醉道︰「啊哈,有口水不吃,非小混也。」

  小妮子窘紅著臉掙脫這混混的魔掌,低聲輕啐道︰「厚臉皮。」

  丁仔在旁故作無聊地叫喧道︰「拜托,咱們的大幫豬,我丁小辛想聽你一個解釋,還得等上一輩子,你這麼做,未免太慘無人道了吧!」

  「好嘛,好嘛!」小混裝模作樣地委屈道︰「人家剛剛露的那一手叫做『凝眸幻影分身術』,這是本大幫主本年度最偉大的絕技創作之一,其中原理是融合我家的獨門絕活——『大幻挪移』,和昔日天神教的鎮教秘技之一——『天神幻身』,再經我那兩位老狂人爺爺們聯手合創而成……」

  丁仔嘿嘿乾笑兩聲,岔言道︰「大幫豬,我又不是你的親親小妮子,你幹啥對我解釋這檔子事,我又不打算學這門隨便的功夫。」

  「你不是要問這件事?」小混傻笨笨地怔了一怔,皺眉道︰「不然……你想聽哪門子解釋?哦……」

  他使壞地邪邪笑道︰「莫非,你需要本大幫主向你解釋有關人道一事?哎呀,這種事,你雖然還沒結婚,不過又不是沒有經驗,你可是清楚的很,幹嘛問我?」

  「曾能混!」丁仔好笑又好氣地佯怒道︰「你辣塊媽瞎掰個什麼呀?我問你的是,為什麼你這混球會對天神教的海底恁般熟悉?你卻在這兒紅口白牙地胡縐,破壞本少門主一世純潔的英名。」

  「哦!」小混恍然大悟︰「原來你的問題在這裡呀,早說嘛!你說了,我不就明白了,就不會弄擰你這位少門主的毛病所在嘛!」

  「真他奶奶的,辣塊媽媽不開花。」丁仔哭笑不得搖頭道︰「你這混小子不管怎麼開口,如果不在言詞上佔盡便宜,你是不會罷休。」

  小刀故意表示同情地安慰道︰「這混混這麼多年來的毛病,你到現在還看不清?你就認命了罷,誰叫你交友不慎又遇人不淑呢!」

  「還是老哥了解我。」小混吃吃一笑︰「好吧,為了解開你這隻辣塊媽媽豬的疑惑,本大幫主就特別法外開恩,來次秘密大公開。」

  「啥咪秘密」

  其他人全好奇地湊上前。

  小混拍馬而行,神氣活現道︰「當然是有關天神教三百年來的秘聞大公開嘍!」

  他邊行邊說,其他人拉長耳朵,亦步亦趨地緊隨身旁。他們這副行進的模樣,還真有三分問道於賢的味道。

  小混更見精神地比東指西,開講道︰「丁仔,你剛開始不是問我,我是不是已經有預感會和天神教對上嗎?其實,你這問題一問,就證明你的反應實在有夠遲鈍。」

  「怎麼說?」丁仔不服道︰「你好歹得掰出個理由來,否則別怪我要謀殺幫豬。」

  「嘖!」小混嗤弄道︰「要理由?可以。我就仔細告訴你,好讓你知道自己究竟笨在哪裡。」

  他作狀地乾咳兩聲,橫眼睇視道︰「你還記不記得,這次本大幫主再次入關的主要目的是啥咪?」

  「當然記得。」丁仔立即接口︰「除了要重振咱們狂人幫的聲威之外,就是要替小紅毛徹底查出那個殺害他父母的幕後神秘凶手嘛!」

  「不錯嘛!」小混讚許道︰「算你這小賊仔的確夠義氣,沒把小紅毛的大事忘記。可是,我實在想不通,你既然記得住事關小紅毛的家仇,你怎麼會忘了咱們目前唯一知道,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那條線索呢?你這不但是笨,而且還真他奶奶的,不是普通的笨!」

  他順手敲了丁仔一記響頭。

  「對哦!」丁仔撫著腦袋,啊然叫道︰「你是指睡斷魂的事與天神教有關,所以你才會先設法摸摸天神教的盤。」

  小混睨眼道︰「你總算沒和豬八戒同個死法,我罵你反應遲鈍,沒有冤枉你吧!」

  丁仔乾笑數聲,不好意思答腔。

  亨瑞卻怔頭怔腦地問︰「豬八戒,有聽過。可是他怎麼死的?」

  其他人哄笑齊答︰「和你一樣——笨死的!」

  小紅毛依舊茫然道︰「怎麼笨可以死?懂沒有,我也沒有死,你們亂亂咒,好壞!」

  小混等人個個在馬背上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忽地——

  一聲激動和尖嘯自小混他們行徑的小丘之後,猛地傳出。

  小混掃興道︰「又是誰在那邊鬼吼鬼叫,打擾了本大幫主享受快樂?」

  久經江湖陣仗的小刀,初聞這聲尖嘯便覺有異。

  他不由得臉色一沉,警告道︰「這尖嘯聲透著古怪,明明是由人口所發,卻又像是帶著獸性的歡呼。只怕這土丘之後,絕對不會有什麼好光景。小混,你真想淌這趟混水?」

  「為什麼不?」小混呵呵一笑︰「近來我剛覺得日子過得太平靜無聊,正想找點新鮮事來熱鬧一下。現在既然有人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鬼哭神號,咱們豈不正好可以扮演鐘馗抓妖。」

  丁仔也興致勃勃地搓手道︰「想抓妖,動作可得快些。我聽見打殺聲越演越烈,大概已經進入高潮階段嘍!再拖下去,咱們可是很容易沒戲可唱。」

  「那還等什麼?上呀!」

  小混首先撒騎衝向土丘方向。

  小妮子吆喝一聲,胯下的赤焰已如一朵紅雲般搶過小混身邊,剎時消失於土丘之後。

  其他人自然也不甘落後地湧向土丘背面。

  他們一轉過土丘,看見混戰的場面,不由得同聲訝呼︰「又是老相識?真巧。」

  小妮子高踞赤焰背上,嘖舌嬌笑︰「乖乖,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現。咱們剛剛才在數落天神教,眼前可不又遇上啦!」

  小刀卻揚聲招呼︰「是飛馬堂的駿逸兄和飛鶴道長嗎?」

  狂人幫等拋鞍下馬,緩緩朝鬥場走近。

  原來——

  激戰的雙方,一邊是全身血紅衣飾的天神教。

  另一方卻是江北的白道之首飛馬堂,和武當派中的飛鶴道長及其所率的武當七星。

  飛馬堂少堂主白駿逸和小混他們本就是舊識,飛鶴道長昔日也與狂人幫眾人有過數面之緣,亦不算陌生。

  如今,他們在武功高強的神秘紅衣人攻殺之下,正逐漸落入窘境,乍見小混他們到來,豈有不興奮之理。

  白駿逸連忙高呼︰「原來是少君和小混幫主,諸位來的早可不如來得巧呀。」

  小混呵呵直笑︰「奇怪,近來我好像時常聽到人家對我說這句話。」

  他瞥眼瞅向動手中的五名天神教徒,發現其中有一名未曾蒙面的長老級高手,其餘四人打扮和武器全和在華山與自己交過手的紅衣人相差無幾。

  只是,這四名紅衣蒙面人的蒙面頭巾上,全部印有白色的骷髏頭圖案。

  小混皺眉一想,忽地震驚道︰「血影鬼使?」

  就在小混叫聲出口的同時,飛鶴道長的長劍已刺向其中一人持骷髏刺的手腕。

  那名紅衣蒙面人非但不撤招閃避,反而踏步斜進,準備以自己的身子去接飛鶴道長的長劍。

  「別讓他見血。」

  小混連忙大叫,顧不得是否會得罪飛鶴道長,立刻閃身切入戰況,左手推開飛鶴道長的劍尖,右手劃個半弧,半招碎星指飛快點向蒙面人胸前各大重穴。

  紅衣蒙面人雖不畏長劍,卻似是有些忌憚小混的點穴手法,悶哼一聲,旋身避了開去。

  那名未蒙面的長老見狀,微噫一聲,喝止手下的攻擊。

  飛鶴道長對於小混半途介入自己的戰局,並無不悅,只是奇怪地問道︰「小混幫主,你可識得眼前這些古怪的蒙面人物?」

  小混坦率一笑︰「道長,你大概不會不知道天神教這號組織吧?」

  飛鶴道長面色微凜︰「他們是天神教所屬?」

  小混斜睨著天神教那名長老,吃吃笑道︰「上回我踫到的那一票人,他們已經默認了。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眼前這四個見不得人的家伙,應該就是天神教中最為恐怖的殺手,江湖中聞名喪膽的『血影鬼使』是也。」

  「血影鬼使?」飛鶴道長聞言大大一震,臉色倏變。

  他身邊的武當七星,從未見過自己師尊有過如此動容的時刻,七人不禁面面相覷地對望一眼。

  然後,身為七星之首的天樞子星光,謹慎問道︰「師父,什麼是血影鬼使?」

  不僅是星光等人對於血影鬼使毫無概念,就連小刀和丁仔也茫然不知所以,更甭提小妮子等人了,根本徹底的不知所云。

  白駿逸聽見隨侍自己的兩名護法,在他身後倒抽著冷氣,好奇地回頭問道︰「呂護法、林護法,你們也知道『血影鬼使』嗎?」

  『霸王鞭』呂靖朝自己的伴當『無影刃』林文宗看了一眼,這才悚然恭聲道︰「回稟少堂主,屬下等確實聽過一些有關的傳聞。」

  沒聽過血影鬼使這檔子事的年輕小伙子們,幾乎全都忍不住地追問︰「是什麼傳聞?」

  小混乾咳一聲,引起眾人注意之後,這才拍著胸脯道︰「想聽故事得找我,有關天神教的獨家新聞,在這江湖之中還沒有人比我清楚。」

  小妮子扯著他衣袖,催促道︰「那你就快說嘛,幹嘛還故意賣關子?」

  「賣關子?」小混揚著右眉,黠謔道︰「我本來想留著消息賣銀子吶,可惜那個武林販子不在這兒,否則這些秘聞是可以狠狠敲他一筆。」

  「大幫豬,拜托別再打屁了,行不行?」丁仔憋不住好奇,再度追問︰「你快點把話說完,那頭還有人等著咱們前去侍候哩。」

  小混古怪地瞟了天神教一眼,而後,澀聲道︰「放心吧,那邊等著咱們的只有一個是人,其他四個是怪物、是血影鬼使,時間對他們而言,根本毫無意義。至於那位唯一的人物,人家是天神教中的長老,和上回那個姓聶的傢伙是同等級的高手,他不動聲色的火候絕對不會太差,就算讓他再等個把時辰,人家也能耐得住性子,不會心浮氣躁地面對咱們。」

  原本,這個長相平凡,臉色微呈蒼白的天神教長老,對於小混他們在那兒拖拖拉拉的胡扯打屁,已經有些不耐煩。但現在被小混拿話這麼一擠,卻又不得不按捺下脾氣,裝著一副不慍不火的表情,冷淡地瞪著小混他們。

  他也打算聽聽小混說些什麼,順便借此機會探探小混的底子。

  小混本就是已經成了精的滑頭,對方神色上的細微改變,豈能逃得過他那雙賊眼。

  於是,他暗暗一笑,索性口若懸河地講起古來︰「你們都知道,天神教是大約在三百年來盛行於藏邊的第一大魔教。據說,該教原是古代西藏黑教密宗的一派別支,信奉天神丹巴喜饒,擅長諸魔功、幻術,並且擅於用毒。」

  天神教長老在聞及丹巴喜饒之名時,臉色微變,更加專注地聆聽著小混說話。

  小混一面暗地打量對方的神色,一邊濤濤不絕地接著道︰「由於當年天神教一直只限於在藏邊逞威,因此中原武林對該教詳細的內幕並不清楚。不過,該教的鎮教絕技『鬼手印』、『天神幻身』和『血骨錐魂』,由於手段毒辣,威力驚人,倒是在中原武林中廣為人知。「尤其,天神教秘藏有號稱絕毒之毒的『睡斷魂』這項毒藥,因此中原武林對天神教更是敬而遠之,他們不到中原來攪和,自然也沒有人想去藏邊招惹他們……。」

  小混一頓,故意配合情境,幽幽的轉換了口氣,噓嘆道:「直到三百年前,天神教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忽然在一夕之間,煙消雲滅地瓦解,從此之後逐漸被人淡忘。」

  武當七星之一的天權子星月,溫和地岔言道︰「小混幫主,你所提這些有關天神教的陳跡,我們大都聽說過了。只是不知血影鬼使到底與天神教有何關系?適才你說他們是怪物,這又作何道理?」

  「不急,不急。」小混擺手一笑,似真似假道︰「我剛剛說的全是廢話,目的只在點題而已,下面接著要說的,才是真正的重點。」

  行事素來中規中矩的武當七星,驟聞小混在高談闊論大半天之後,竟然承認自己是在說廢話,他們不免有些愕然,實在搞不清楚小混做人到底有幾分認真?

  至於小混,他早見慣了各家正派弟子,這類常有的呆頭鵝表情,他連眼皮子都不撩一下,便又自顧自地繼續說他的故事。

  「對中原武林而言,天神教確是一個充滿詭異與神秘色彩的邪魔外教。但由於彼此接觸貧乏,因此中原武林從來也不曾太過於去注意這個宗教色彩濃厚的江湖組合。直到有一回,大蒙古國的可汗派兵西征,西藏地方面臨著滅族的危機,天神教的沙納克教主應信徒們所求,派遣了十數名血影鬼使前去執行殲滅蒙古大軍的計劃,血影鬼使的傳聞才開始傳入中原。」

  小混歇口氣,見大家都聽得入神,方始滿意地接著道︰「也許你們很懷疑,只有十幾名血影鬼使,怎麼可能與蒙古大軍抗衡?我告訴你們,我說的事一點也沒有誇張,你們知道為什麼這批被派去阻截蒙古軍隊的死士會叫『血影鬼使』嗎?」

  十來個年輕人入神地搖著頭,連定力深厚的飛鶴道長也險些忘我地跟著搖頭晃腦。幸好他及時警覺,連忙以撫鬚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失態。

  飛鶴道長在心裡暗自嘀咕道︰「無量壽佛,這位小混幫主誘人入彀的本事可真高明,連貧道都險些忘形了,便是天神教那名長老,似乎也對小混幫主的訴說著迷,莫非這小混幫主所言不虛?果真有這麼一回事?」

  他狐疑地打量著小混,不明白小混這些秘聞,究竟從何而來,其真實性又有幾分?只聽得小混仍然表情豐富地說道︰「這些死士叫鬼使,不僅是指他們乃是鬼王派來的索命使者,同時也表示,死亡對他們沒有威脅。所謂『血影』,是說這些鬼使在與敵交手時,受傷染血非但不會阻礙他們攻擊能力,反而對他們有一種刺激性,能激發他們的野性和噬血的本能。他們受創越重,見血越多,出手的威勢也就越發增強,精力也越旺,招式更加狠毒快速。」

  小混溜了一眼眾人的表情,才又以陰森森的口吻接著說道:「等他們渾身染血,變成血糊糊的人影時…,他們會變得非常亢奮,彷彿正登上人生極樂的高峰一般!這就是血影鬼使令人覺得恐怖的地方,有多少人能面對一個已經血肉模糊,卻還能瘋狂大笑的敵手而不魂飛魄散?更何況他們已無人性,也無神智思想,只知殺人、殺人、殺人……」

  小妮子毛骨悚然地失聲尖叫︰「別說了,嚇死人啦!」

  小混瞪眼道︰「現在不說得恐怖一點,等一下動手你就會忘了提高警覺,以為殺傷對方就可以得意。我告訴你們,千萬要記住,對方越受傷,反擊也就越犀利可怕。而且,他們絕不會閃避任何險招,你們要就痛下殺手,一擊致命,否則可別用險招退敵。」

  搖光子星宇抽著氣道︰「難怪你會說他們不是人,而是怪物。但是,一個活生生的正常人,怎麼會變成這模樣?」

  小混不以為奇道︰「當然是借著巫術和藥物的雙重控制嘍!這二項手法,正是天神教最專擅的本事之一。」

  天神教長老似是滿意於小混對血影鬼使所做的宣傳,他平靜地開口道︰「看不出你年齡不大,對於本教的事,所知確不少。你是誰?」

  小混嗤地一聲,傲然睨視道︰「你這老小子真是孤陋寡聞。難道聶明錕回去之後,沒有告訴你們其他人,他是被誰修理得精光精光?」

  這名長老眼神一閃,冷笑道︰「原來你就是曾能混?你中了本教的鬼手印卻還能安然活命,足見你的本事不差,像你這種人才,本教原該是要盡力網羅才對。不過……」

  他故意一嘆︰「聽說你不受收買,真是可惜。」

  小混捉狹笑道︰「你還沒開價,怎麼知道我不受收買?好歹,你先說說條件,如果我聽了滿意,搞不好就帶著整個狂人幫投向你們哩!」

  「可能嗎?」天神教長老笑的甚是古怪。

  小混拋媚眼般地猛眨著眼,戲謔道︰「試試看嘛,不試怎麼會知道?」

  武當七星全都傻眼地瞪著小混,以為他真的打算陣前倒戈。

  天神教長老忽而撮口長嘯,發出的聲音,正是將小混他們引來此地的那種古怪尖嘯。

  尖嘯甫響,小混已率先揚掌衝向天神教的長老而去。

  他口中猶自嘻嘻笑罵道︰「他奶奶的熊,你這個老小子真是無情無義呀,我這廂還在對你猛拋媚眼,你怎地就變了心想殺人?」

  天神教長冷然道︰「曾能混,你對本教的事,知道的太多了,而你竟敢將天神的聖名任意呼之,光憑這點,本教就要挖你的心肝來獻祭,祈求以你的血洗淨對天神名諱的沾污。」

  他身形微晃,一柄精鋼打制,喂以巨毒的血骨錐已然朝小混暴刺而出。

  「嘖嘖……」小混大聲嘲弄道︰「老小子,你可真叫狠吶,我不過說了一聲巴丹喜饒,你就要挖我的心獻祭,你們天神教可真是一點也沒有宗教家應有的慈悲心嘛!」

  天神教長老聽他又故意叫出自己所膜拜之神的聖名,憤怒地重哼一聲,手中倏緊,血骨錐化做條條奪命刃光,牢牢地圈住小混。

  小混一邊游走閃避,手腕翻處,黑靈短劍赫然在握。他一揚臂,同樣暴烈地揮劍直取敵首。

  一陣叮叮當當的金鐵交擊聲,有如正月花炮般密密響起。

  只在這剎那之間,小混和天神教長老已互換方位,復又再度纏戰一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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